晨光里的旧约
五更天微亮时,灶间已飘起黍米的甜香。我掀开粗陶锅盖,蒸汽裹着金黄颗粒翻滚的模样,忽然与二十年前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重叠——那时王兄蹲在田埂边,用新收的黍穗逗弄芦花鸡,笑着说:"待秋深时,定要具鸡黍共醉。"
柴灶边的记忆切片
铁锅烧至泛青,倒入现榨的麻油。当葱段在油花中蜷曲成金环时,我恍惚看见母亲用木勺搅动黍粥的身影。她总说:"黍要文火慢熬,就像待人须用文火慢煨。"此刻案板上的山鸡,羽毛还沾着后山的露水,让我想起王兄打猎归来时,枪管上晃动的野鸡尾羽。
味觉的时空折叠
当鸡肉与黍米在砂锅里相拥时,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发生了。黍粒吸饱了山珍的油脂,却依然保持着土地的质朴香气。这让我突然理解孟浩然"故人具鸡黍"的深意——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食材,是那个愿意为你杀鸡舂黍的人。
黄昏中的对酌
暮色染红窗棂时,我摆出两只青瓷碗。夹起一块颤巍巍的鸡腿肉,琥珀色的汤汁顺着黍米饭粒蜿蜒而下。忽然门环轻响,夜风送来熟悉的烟草味,月光勾勒出那个背着猎枪的剪影——原来有些约定,连时光都不忍心辜负。
后记:灶台余温尚在,空碗边沿还粘着半粒黍米。这场跨越二十年的鸡黍之约,最终在味觉的见证下,完成了记忆的闭环。或许人生至味,不过是用最朴素的食物,封存最厚重的情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