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岳古诗行记
癸卯年秋月于泰山南麓
晨光熹微时,我携一本泛黄的《登岳古诗选》踏上青石阶。山风掠过竹简般的书页,翻动间仿佛与千年前的吟诵者同行。清代朱彝尊“振衣直上最高峰,万壑松涛沸碧空”的句子在耳畔回响,而我的登山杖正叩响李白“平明登日观,举手开云关”的时空轨迹。
一、山径寻诗痕
经石峪的摩崖石刻在晨露中浮现,北魏时期的金刚经偈语与唐宋题诗交错如史诗长卷。手指抚过“天门一长啸,万里清风来”的刻痕时,忽见几只山雀衔着枯枝飞越经石峪,恰似王维笔下“隔牖风惊竹,开门雪满山”的意境化作了动态画卷。半山亭小憩时翻到杜甫《望岳》,那句“会当凌绝顶”竟让几位白发登山者齐声吟诵起来——原来他们正是循着《登岳古诗》系列专题报道而来的文学采风团。
二、云海遇古意
南天门前的十八盘堪称天梯,云雾如流水漫过青石板。明代王世贞“直上危巅休怯险,云天咫尺星斗寒”的诗句在此刻具象为攀援而上的链索。在升仙坊稍作停留时,竟巧遇泰山文化守护者张老先生。他指着崖壁间斑驳的诗碑说道:“这些登岳古诗不是死去的文字,而是活着的地脉。你看陆游‘泰山如砥柱,天地浩茫茫’的刻字,每逢雨后,墨痕犹似新题。”我们一同清理着某块明代诗碑的积叶,露出“俯听风雷响,仰观星斗移”的狂草,刹那间恍见古人挥毫时震落的松烟墨屑。
三、绝顶得真境
登临玉皇顶那刻,云海正吞噬着群峰。翻到诗集末页清代施闰章的《登岱》,"凭虚直欲驭风鸣,手弄青霞踏紫京"的豪情冲破纸张。几位大学生在观日石旁展开“重走古诗路”的旗帜,无人机掠过时惊起满山飞鸟,恰似谢道韫“峨峨东岳高,秀极冲青天”的意象穿越千年在此显形。我在日观峰岩缝里埋了枚诗笺,上书自题俳句:“松涛翻旧韵,云海谱新章,古今登岳者,皆是诗中客”。
下山时暮色已染红天街,回望十八盘如垂落的诗卷长轴。手机里存了二十七张诗碑拓片,背包中的《登岳古诗选》被山风翻至卷边——忽然懂得古人为何总要登高作赋,只因在天地浩茫处,文字才能挣脱尘世桎梏,与山河共呼吸。今人虽乘索道缆车,然追寻诗境之心,古今何异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