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浣溪沙·端午日食甜粽

端午日食甜粽

壬寅年五月初五 晴

晨光微熹时,母亲已将青翠的粽叶浸在盆中。糯米与红枣在陶碗里漾着玉白与绛红,灶上蒸锅吐纳着绵白的水汽,恍若东坡笔下“玉粽袭香千舸竞”的光景跃然眼前。我拈起一枚蜜枣含入口中,甜味如古井泛起微澜,倏然荡开岁月的纹路。

一、蔗浆旧忆

祖母持铜铲熬煮蔗浆时,总吟着“糖霜不待蜀客寄,荔子莫信闽人夸”。琥珀色的浆液在锅中咕嘟冒泡,甜香缠绕梁柱,似将杨万里的《糖霜》诗镌刻进每缕水汽。她将稠浆淋入青瓷碟,待其凝成糖霜,恰如“琥珀浓时酒半醺”的意境。那时我尚不知,这甜味早已穿过宋代的麦田,裹着千年前的月光落进陶瓮。

二、粽里春秋

母亲包粽的手法极妙——三片苇叶折作圆锥,填米半数即嵌蜜枣两颗,再覆米压实,系绳时绾成如意结。蒸熟的粽子解开瞬间,热气携着粽香扑面,正是“彩缕碧筠粽,香粳白玉团”的具象。父亲斟雄黄酒时笑道:“苏轼若见此景,定要添句‘蜜枣甜胜糖霜润’了。”甜糯的米粒与融化的枣泥在齿间交缠,竟品出《楚辞》中“粔籹蜜饵”的古意。

三、甜之长河

午后读《荆楚岁时记》,见“以菰叶裹黏米,谓之角黍”的记载,忽觉掌中甜粽重若千钧。自屈原沉江那日至今,甜味从未在端午缺席:唐人以蜂蜜渍果,宋人以饴糖画符,明清以玫瑰糖膏佐粽。这甜既是口腹之欲,更是穿越时空的慰藉——如同范成大“粽团桃柳,盈门共垒”的团圆意象,亦似陆游“盘中共解青菰粽,哀甚将簪艾一枝”的哀思寄托。

暮色染窗时,甜意仍在舌底徘徊。忽然彻悟:所谓传统,不过是让同一缕甜香,从《诗经》的“堇荼如饴”飘至今朝的粽叶,在人间烟火里完成两千年的甜蜜轮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