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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夏古诗词中的蝉鸣与荷风

仲夏古诗词中的蝉鸣与荷风

六月十五日 晴 热浪初起

晨起推窗,忽闻蝉声破空,恍若千百架纺车在梧桐树梢齐齐摇动。这阵聒噪却不觉烦厌,反让我想起王籍那句「蝉噪林逾静,鸟鸣山更幽」。古人诚不我欺——正是这永不停歇的声浪,衬得午后宅院愈发幽深静谧。书架上的《全唐诗》被风掀至白居易《池上早夏》篇:「孟夏草木长,绕屋树扶疏。微风拂荷珠,惊起睡蜻蜓。」纸页间仿佛溢出莲叶的清气。

午后申时 暑气正炽

冰镇梅子汤在玻璃杯沁出水珠,像极了杨万里笔下「梅子留酸软齿牙,芭蕉分绿与窗纱」的景致。忽然惦念起西湖曲院风荷,此刻应当正应了周邦彦《苏幕遮》里「叶上初阳干宿雨,水面清圆,一一风荷举」的妙境。索性研墨铺纸,欲学古人写消暑词,却见毛笔在宣纸上晕开墨痕,恍若看见李清照醉卧溪亭「误入藕花深处」时惊起的鸥鹭。

暮色四合 凉风渐至

西天晚霞烧成欧阳修「七月新秋风露早,渚莲尚拆庭梧老」的绛紫色。邻居孩童举着莲蓬奔跑嬉闹,令人生出辛弃疾「最喜小儿亡赖,溪头卧剥莲蓬」的遥想。竹席上摊着的《纳兰词集》被风翻到「藕丝风送凌波去,又低头、软语商量」之句,忽然理解古人为何总将荷塘与相思相连——那些亭亭玉立的花盏,多像欲说还休的心事。

当我们吟诵「小荷才露尖尖角」时,是在与杨万里共享八百年前的生机;当我们在空调房里读「坐看青竹变琼枝」,实则是在与高骈进行穿越千年的精神纳凉。这些仲夏古诗词如同不会融化的冰鉴,在每一个酷暑时节为我们贮存着文化的凉意。蝉鸣终将止息,荷花开败后结成苦芯的莲蓬,唯有文字能让某个永恒的午后永远停驻在「水晶帘动微风起,满架蔷薇一院香」的瞬间。

合上日记时,夜风送来远处广场的笛声,依稀是古曲《采莲》。忽然觉得,我们始终活在古诗词编织的仲夏梦里——当现代人用手机拍摄荷花时,镜头里盛放的何尝不是周敦颐笔下「出淤泥而不染」的魂灵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