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行偶遇飞泉落,坐听清响洗尘心
五月廿三 晴
晨起薄雾未散时,独往城西翠微山。本欲采些野蕨作羹,却在转过鹰嘴岩时,忽闻空谷传响——原是三道白练自青崖飞泻,碎玉溅珠般跌入深潭。这意外之遇,倒教我想起白乐天"何必奔冲山下去,更添波浪向人间"的句子。
初遇飞泉
踩着苔痕斑驳的石阶走近,水汽已漫上衣襟。那泉流分明是从云缝里漏下的天光,先时还凝作冰绡似的薄幕,及至半空,忽被山风扯成千百银梭,织就一匹流动的鲛绡。潭边卧着几块黧黑的火山岩,经年累月被水流凿出碗口大的石臼,盛着晃动的日影,竟似远古先民祭祀用的玉琮。
清响入心
择了块平整的玄武岩盘腿而坐,闭目时耳畔渐次分明:高处是"铮铮"金石相击声,中途转为"泠泠"琴弦颤音,待触到潭面,竟化作"咚咚"羯鼓之韵。三种声响在岩壁间往复折射,恍若仙人指间漏下的《霓裳》残谱。忽然记起贾岛"瀑布五千仞,草堂瀑布边"的题咏,此刻才懂他为何要结庐泉畔——这清响确能涤净胸中块垒。
掬水悟道
俯身掬一捧活水,指缝间漏下的水滴在潭面激起连环涟漪。想起茶圣陆羽《水品》将山泉列为上等,此刻掌中水映着游云,竟似捧着整片流动的青天。忽有红尾水鸲掠过水面,啄起我指间漏下的水珠,翅膀扇动的气流搅碎满潭光影。这飞泉教我顿悟:人生当如活水,既要保持向下奔流的勇气,也要懂得在石隙间婉转的智慧。
归时暮色已合,衣袂间犹带寒潭清气。忽闻身后泉声转急,回首望见月光正将飞瀑染成银河。终于明白柳宗元为何说"欸乃一声山水绿",原来最动人的诗行,从来都写在天地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