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棉古诗下的春日絮语
三月廿三 晴
晨起推窗,忽见远处一抹灼目的红,如烈焰般烧透了半边青空。这才惊觉,楼下的那株木棉,已不知何时悄然盛放。蓦地,一句古诗浮上心头:“几树半天红似染,居人云是木棉花。”此情此景,竟是数百年前诗人眼中的模样,时光在此刻完成了奇妙的对接。
午后得闲,特意下楼近观。木棉树下已铺了一层厚厚的落花,硕大的花朵即便坠落,也依旧保持着挺立的姿态,花瓣厚实,色泽不改,真真是“落地不褪色,掷地有声名”。我拾起一朵,其重如铅,其色如丹,花托如碗,花蕊如钉,构造得如此铿锵有力,全然不似桃李的娇柔,自有一股英雄气概。难怪古人又赞它“浓须大面好英雄,壮气高冠何落落”。
花下的遥想
坐在长椅上,仰望这“英雄树”的挺拔身姿。它枝干遒劲,直指云霄,花朵毫无绿叶衬托,就那么孤傲而决绝地绽放,仿佛要用尽全部生命的热忱,向春天发出最直接的宣告。这让我想起岭南的先人们,他们如木棉般坚韧、热烈,在这片土地上扎根、奋斗。木棉花,于他们而言,不仅是春的信使,更是精神的图腾。那被咏叹了千百年的“木棉古诗”,承载的何尝不是一份对故土风物的深沉眷恋与自豪?
有老者经过,见我赏花,便驻足闲聊两句。他说,在他们小时候,捡拾木棉花是春日里的乐事,晒干后的木棉花可入药,可煲汤,是岭南人家独特的春味。我手中的这朵花,似乎因此更添了一份人间烟火的温情。它不仅是观赏的对象,更是融入生活的伙伴。这份实用与风雅兼备的特质,或许也是它屡入诗篇的原因之一。
诗与树的回响
日落时分,风起,又一阵“花雨”簌簌而下。此刻,喧嚣渐远,唯闻落花之声。我忽然理解了古人那份“却恐乡心太寥落,木棉红映酒旗风”的羁旅愁思。在异乡见到如此夺目而故乡常见的花朵,乡愁怎能不翻涌而至?那木棉的红,是刻在游子DNA里的颜色,是无论走到多远都无法忘怀的故乡印记。
夜幕彻底降临,木棉的轮廓在深蓝的天幕上化为剪影,但那一片红霞般的印象已深深刻入我的脑海。那些古老的诗句,不再是书本上冰冷的文字,它们因这一树花开而被彻底激活,拥有了温度、重量与声音。我通过自己的眼睛,看见了诗人所见;通过自己的心灵,感受到了诗人所感。这便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吧,以一棵树、一朵花为媒,跨越时空,心意相通。
今日,我与木棉相对,亦是与无数吟咏过它的先人对话。它教会我一种生命的姿态:要活,就活得热烈而真诚,挺拔而无私。归家,灯下记此一日所思,窗外,那英雄树正静默地守护着漫漫长夜,等待着明日再次点亮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