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雨声淅沥，孤灯照影成三。今夜整理旧箧，忽见庚子年游西湖时所作七言古诗十二句，墨迹虽淡而记忆犹新。诗云：「暮春时节过钱塘，烟雨空蒙柳色苍。断桥未遇前世缘，孤山犹存梅骨香。画舸摇碎千叠浪，雷峰斜照万重光。南屏晚钟惊栖鹭，苏堤新燕衔泥忙。青石巷深酒旗展，龙井村远茶烟扬。最是难忘湖心月，清辉似水浸衣裳。」

诗景重现

读至「断桥未遇前世缘」句，忽闻雨打芭蕉声，竟与当日西湖游船听雨声相似。那日虽未遇传说中的白蛇缘，却偶遇南京来的老画师，于湖心亭共饮龙井，听他讲八十年代泛舟采莲旧事。老人言及「画舸摇碎千叠浪」时，眼角皱纹如湖面涟漪，而如今想来，此景此情真如诗中所记「清辉似水浸衣裳」般朦胧而永恒。

文字因缘

这首十二韵之作，原是写在灵隐寺求的祈福笺上。记得当时在「青石巷深酒旗展」处的酒家，蘸着杨梅酒写下最后两句。店主是位退休语文教师，见诗大笑曰：「后生写梅骨香用仄仄平，倒合了陆放翁『零落成泥碾作尘』的孤傲气！」遂赠我陈年桂花酿一盅。今日重读，方觉诗中暗藏十二处季节意象，恰应和着十二个月份的西湖景致。

夜雨渐疏，掩卷沉思：日记之妙，在于封存时光如琥珀；诗词之贵，在于将瞬逝景致铸成永恒。这场寒窗夜雨，因十二句旧诗而重现三年前春色，文字之缘，岂不奇哉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