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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闺独白:妾无罪的春日絮语

深闺独白:妾无罪的春日絮语

三月廿七 微雨

晨起推窗,见庭前海棠零落成泥,忽忆昨夜风骤。婢子阿菱跪奉茶汤时手颤盏倾,罗裙溅湿半幅,却不敢抬眼——这已是本月第三回失仪了。

一、妾本无罪

铜镜里映着青黛描残的眉,想起老爷昨日掷下的那句话:"尔等婢妾,原不配用这螺子黛"。可明明半月前,正是他亲手将这波斯贡品簪于我髻,赞我"远山眉最衬雪肤"。忽听得外间喧嚷,原是正房夫人命人抬走了那株我精心养护三年的绿萼梅。

雨丝渐密,打湿了案头未写完的《心经》。墨迹晕开处,恰似那年被撕毁的卖身契残角。七岁被卖入府时,人牙子攥着我手腕对天赌咒:"这丫头命格干净,断不会克主"。而今三少爷出痘夭折,这"狐媚魇镇"的罪名,终究落在了我未施胭脂的脸上。

二、红泪染笺

西厢的赵姨娘悄悄递来杏花笺,说老爷新纳的扬州瘦马已有了身孕。她蘸着蔷薇硝在掌心写:"你我这样的,原不配生养"。忽见纸窗映出个佝偻身影,忙将笺子凑到烛火上——竟是管家婆子来收这个月的绣活。

青砖地缝里蚂蚁列队搬运糕屑,想起幼弟饿极啃我指头的牙印。当初若不被卖,如今也该像对门张绣娘般,靠十指磨出血的活计奉养双亲。铜漏滴到三更时,突然惊觉:原来这深宅里最重的罪,是活着。

三、夜阑听雨

值夜更夫梆子敲过四下,檐角铁马叮当如镣铐相击。阿菱蜷在脚踏上啜泣,说她娘要把妹妹卖进窑子。我拆了攒了五年的缠臂金塞给她,却想起自己当年那对鎏银镯子,早被典当给游方郎中换避子汤。

天光微曦时,雨住云开。井台边那丛野菊经夜竟绽了花苞,露水顺着叶脉滚落,像极了我永远流不出的眼泪。今日霜降,该把冬衣取出来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