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屠暮行:屠夫的黄昏独白
血色残阳下的步履
暮色四合时,我总拖着铁钩穿过长街。一屠暮行,影子被西斜的太阳拉得老长,像案板上未剔净的肉筋。今日的砧板还留着腥气,三头猪的惨叫卡在指甲缝里,此刻随着脚步簌簌地抖落。
申时六刻·肉铺记事
王寡妇来割五花肉时,刀刃正巧卷了边。她盯着我磨刀的架势忽然说:"张屠夫,你眼里怎地映不出人影?"我愣神的功夫,血珠已顺着磨刀石淌成细线。这些年剖开的牲畜,怕是要从地缝里钻出来讨债了。
锈迹斑斑的归途
拐过槐树巷,总觉背后有蹄声。一屠暮行二十年,头回被自己的影子骇住——那黑影竟生出支棱的猪耳!墙角野猫炸着毛窜过,恍然惊觉是钩子上挂的猪头撞了墙。远处飘来炊烟味,可我鼻子里只嗅得到铁锈的咸腥。
酉时·旧事钩沉
想起老父亲临终攥着我的手:"这行当损阴德..."话音未落就被咳血呛住。如今他坟头草该有钩柄高了,而我仍在重复着相同的刀路。暮色里忽然羡慕起茶楼说书人,至少他们刀下斩的都是虚妄。
月光照见的前路
到家门槛上积着层淡红霜,不知是血还是霞光。案头《往生咒》被油污浸得卷边,倒是剁骨刀映着月亮锃亮。明日县太爷家娶亲要半扇羔羊,得赶早放净血——屠夫的手艺,终究讲究个痛快。
一屠暮行,终不过是把活物变成死物的把式。这世道谁不是刀俎下的鱼肉?我抹了把脸,掌纹里蜿蜒着千百道猩红的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