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辞白帝彩云间

壬寅年七月廿三 夔门晨雾

破晓时分，白帝城的轮廓在江雾中若隐若现。我站在甲板上望着这座千年诗城，李白那句"朝辞白帝彩云间"突然撞进心头。1200多年前，诗人正是从这里顺流而下，写下这流传千古的绝句。此刻的云雾不是诗中的彩云，而是灰白色的江雾，但那种穿越时空的共鸣却如此真实。

二

客轮鸣笛启航时，朝阳恰好穿透云层。金光洒在瞿塘峡的峭壁上，果然出现了"彩云间"的意境。同行的老先生捧着诗集喃喃自语："李白诚不我欺！"他指着两岸绝壁讲解着，古时这里的红砂岩在朝霞映照下会泛出赤铜色，与云霞辉映更显绚烂。如今因为水位上涨，山壁多了深绿水痕，反倒添了青黛相间的层次。

三

午间过巫峡时，我忽然理解为何古人总在此处留下诗篇。十二峰在云雾中穿梭，确实像极了"曾经沧海难为水，除却巫山不是云"的意境。现代游轮与古人扁舟虽隔千年，但面对同一片山水时的震撼别无二致。有个小女孩指着神女峰背诵课文，她母亲笑着说："课本里的图画，不及真实的万分之一。"

四

日落前船至西陵峡，见到现代工程与古老峡江的共融。江岸的橘园挂着累累果实，让人想起"两岸猿声啼不住"已化作"两岸橙香飘不尽"。导游说现在三四月还能听到猿鸣，但不再是凄厉的啼叫，而是种群恢复后的欢鸣。我们在暮色中品尝秭归脐橙，甜蜜的汁水仿佛带着千年的诗味。

五

夜泊三斗坪时，满天星斗倒映在平湖里。李白当年看到的急流险滩已成平湖，但"千里江陵一日还"的畅快却以新的方式延续——如今朝发白帝，暮至宜昌竟比古人快了许多。我在船灯下重读《早发白帝城》，突然明白诗魂从不拘于具体景物，而是穿越时空的山水共鸣。今日见到的虽非唐代三峡，但那片山水孕育的诗心，依然在每道波纹里荡漾。

熄灯前记录下此刻心境：诗中的三峡在书卷里，更在行走的山水间。明日当至三峡大坝，去看看古人未曾见过的"高峡平湖"，继续追寻诗与远方的对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