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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——春日山行日记

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——春日山行日记

四月五日 微雨初霁

清晨推窗,山岚未散,泥土的腥气混着桃李的芬芳扑面而来。连日阴雨带来的郁结忽然被鸟鸣啄开一道裂隙。索性抛了书卷,着一双旧履,往城西群山去。

一、入山

石板路湿滑如抹了油,青苔在缝隙间膨胀成墨绿的云朵。越往深处,人工的痕迹愈淡,起初尚有零星的茶亭遗迹,后来只剩兽径般蜿蜒的土路。雾气聚拢又散开,十步外的松林便沦为一抹游移的灰影。潺潺水声自谷底传来,却始终不见溪流真容——这恰是“山重水复疑无路”的注脚,仿佛整座山峦都在与我玩一场迂回的迷藏。

二、转折

双腿渐沉时,雨又淅沥落下。慌忙间躲进一处岩凹,却见岩壁缀满铃兰,白瓣上滚着水珠,像谁遗落的珍珠耳珰。正要懊恼行程中断,忽觉风中有柴火气。拨开纠缠的藤蔓探身望去,竟有炊烟自谷底袅袅升起。那一瞬间的豁然开朗,让我忽然懂了陆放翁笔下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的震颤——不是夸张的诗家语,而是山野给予跋涉者最慈悲的馈赠。

三、新村

循着烟迹下行,俨然是桃花源记的现世重现:三五户人家沿溪而居,老妪坐在门槛上拣豆,黄犬摇尾追咬自己的影子。最奇的是村口巨柳,合抱粗的树干早已中空,新枝却迸发出炸裂的绿意,垂丝如瀑拂过石磨。农人邀我饮粗茶,陶碗里浮着炒香的野菊。他们说此村名唤“回峰寨”,祖上是避战乱迁居于此,地图上从不标注,唯有迷路者能偶然得见。

四、归途

辞别时夕阳已熔断山棱,村民指了条近道。回望山谷,炊烟与暮霭缠绵成青紫色的纱幔,将那个意外闯见的村落轻轻掩回群山怀抱。忽然惊觉:人生的困顿时刻,或许都只是尚未抵达转折的岩凹。最深的绝望里藏着柳枝的新芽,当以为穷途末路时,生命自会另辟蹊径展示它的丰饶。

夜归提笔记此奇遇,墨痕似也染了兰香。案头镇纸下压着明日要交的提案报告——那些都市里的“山重水复”,或许只需换条路走,便能遇见意想不到的“柳暗花明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