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徽州古诗里的烟雨行记

徽州古诗里的烟雨行记

一、雨落屯溪

清晨醒来时,窗外已是一片淅沥。徽州的雨总带着古诗的韵律,恍若杜荀鹤笔下“雨涨新安江”的意境。我下榻的客栈就在屯溪老街上,青瓦白墙被雨水浸染成深浅不一的墨色,宛如一幅洇染的宣纸画。撑伞走过石板路,忽然想起清代徽州诗人黄肇敏的句子:“山色空濛水色昏,老榕垂荫覆古村”,此刻的街巷虽无榕树,却有无患子树伸展枝桠,在雨中轻摇着百年沧桑。

二、诗踪寻迹

在徽州文化博物馆的玻璃展柜前,我见到明代歙县诗人程敏政的手稿残卷。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斑驳,其中“云横古徽州,烟锁新安月”一句让我驻足良久。解说员轻声讲述着徽州古诗与山水的共生关系——那些吟咏黄山云海、新安江月的诗句,从来不是文人闭门造车的想象,而是“行尽青溪到水西,野桥横处乱云低”的真实写照。窗外雨声渐密,仿佛与古人隔着时空唱和。

• 新安江畔的诗意

乘船行于新安江时,雨丝斜织如帘。船家忽然吟起不知名的俚语诗:“江上青山山外江,远帆片片点秋窗”,他说这是祖辈传下来的渔歌。我忽然意识到,徽州古诗从来不止于书斋,更流淌在渔夫的橹声、茶娘的采茶谣中。江水绿如蓝,两岸粉墙黛瓦的村落时隐时现,恰似巨然笔下的山水长卷。

三、墨韵生香

在墨厂参观古法制墨时,工人将桐烟胶与珍珠粉反复捶打,这场景令人顿悟徽州文脉的根基。难怪这里能孕育出朱熹、戴震这般人物,连空气里都飘散着松烟墨的沉香。作坊墙上挂着当地诗人题咏的七绝:“千锤万杵出玄香,一点松烟照夜长”,这何尝不是文化的隐喻——所有璀璨诗篇,皆经过千次捶打方能成就。

• 夜读偶得

夜宿呈坎村时,在民宿阁楼发现一本《徽州古诗钞》。泛灯夜读,见汪道昆写“星垂平野阔,月涌大江流”竟与杜甫隔空呼应。原来所有伟大诗篇终将超越地域,又在特定时空中获得新的生命。雨打芭蕉声里,突然懂得为何胡适总在异乡追忆徽州的月光——那是一种文化的DNA,深植在每个徽州人的血脉中。

四、归去来兮

离别那日忽然放晴,阳光洒在棠樾牌坊群的石雕上。七座牌坊仿佛七首立体的诗,镌刻着忠孝节义的故事。回头望见村口儿童背诵《徽州竹枝词》:“红豆生南岭,春来发几枝”,童声清越如溪水。忽然明白古诗从未死去,它们化作春雨渗入青石板缝,凝为晨雾萦绕马头墙,在每个徽州人的乡音里生生不息。

列车驶离时,青山渐远。手机里存着拍下的古诗碑刻,还有一帧烟雨迷蒙的新安江。想起昨夜抄录的佚名诗句:“莫道徽州云雾重,此身已在最高峰”。或许真正的诗意不在山水之间,而在看山看水时那颗被古典淬炼过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