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二十日 阴
窗外的雨丝像断了线的珠子,簌簌地打在老槐树叶上。忽然想起李后主那句"落花流水春去也",竟觉得这暮春时节的雨,把最后一点春意都冲刷殆尽了。
一、旧书堆里的发现
整理阁楼时翻到中学的日记本,泛黄的纸页上还粘着干枯的樱花标本。2003年4月5日的记载赫然在目:"今天和阿芸在河堤放纸船,她说要顺着流水把愿望带到大海..."
记忆突然鲜活起来——那年春汛来得早,浅粉的八重樱落在涨水的河面上,打着旋儿奔向远方。阿芸穿着鹅黄色雨靴,在泥泞的岸边追着花瓣跑,书包带子一颠一颠地拍打着她的背。
二、电话那头的沉默
傍晚试着拨通通讯录里二十年没联系的号码。当机械女声说出"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"时,窗台上那盆蔫头耷脑的茉莉,突然被风吹落了三片花瓣。
- 我们曾在毕业纪念册上写"流水不腐,友谊长青"
- 后来她随父母移民温哥华,寄来的明信片上说"这里的樱花比故乡开得晚"
- 最后一封信里夹着枫叶标本,邮戳日期是2008年深秋
三、厨房里的春滋味
母亲端来新腌的香椿芽,紫红的嫩叶裹着晶莹盐粒。她总说"春水初生时采的香椿最嫩",这味道让我想起阿芸家院墙外那棵歪脖子香椿树,我们曾偷摘了嫩芽,被她奶奶举着扫帚追过整条巷子。
暮色渐浓时,雨停了。积水洼里倒映着破碎的云霞,像谁打翻的胭脂盒。忽然明白古人为何总将流水与时光并提——它们都这般不由分说地奔涌向前,卷走落花,也卷走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。
合上日记本时,发现扉页上用荧光笔写着"要做永远的好朋友",那行字在台灯下泛着淡淡的橘色,像暮春时节最后一点倔强的阳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