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10月15日 晴
时隔十年,我终于踏上了归乡的列车。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,岑参那句"故园东望路漫漫,双袖龙钟泪不干"不断在心头萦绕。铁轨与车轮的撞击声,竟像极了童年时母亲捣衣的棒槌声。
第一章:近乡情更怯
当客车驶入县境时,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背包带。记忆中的泥泞小道已变成双向四车道的柏油路,但远处那排歪脖子柳树依然倔强地立着,树皮上还留着我们当年刻下的"三八线"。
路过镇中心小学时,突然听见熟悉的钟声。那口铸铁钟竟还在使用,只是敲钟人从驼背的张大爷换成了穿荧光背心的保安。操场边的单杠锈迹斑斑,却仍保持着三十度倾斜——那是被我们这群皮猴生生拽歪的角度。
第二章:物是人非事事休
老宅的朱漆大门变成了防盗铁门,唯有门楣上"耕读传家"的砖雕还在。推开门的瞬间,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八仙桌上盖着白布,下面依稀可见我初中时刻的"早"字,那个竖钩因为被父亲责骂而写得特别用力。
西厢房的梳妆台镜面已经昏黄,却照见二十年前母亲在这里绾发的模样。抽屉里那盒谢馥春鸭蛋粉居然还在,轻轻一捻就碎成月光色的细末,像极了那个永远停留在49岁的温柔女子。
第三章:此情可待成追忆
暮色中登上后山,整个村庄尽收眼底。新盖的小楼间夹杂着几处黑瓦老屋,如同老人缺落的牙齿。山脚的晒谷场变成了健身广场,但晚风送来的依然是艾草混着炊烟的味道。
掏出随身带的搪瓷缸,接一捧山泉水。这水还是清甜中带着铁腥味,就像童年每个夏日午后,祖父用这个味道的井水给我镇西瓜。月光漫过山脊时,我终于明白诗人为何要说"双袖龙钟泪不干"——原来乡愁是种会渗透衣料的液体。
离乡时带走的黄土在行李箱里结块,归乡时装回的桂花在背包里飘香。这大概就是故乡最残忍的温柔:它永远允许你回头,却再也不让你停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