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11月15日 阴
清晨整理书架时,那本泛黄的《全唐诗》突然跌落。拾起时,恰好翻到李煜的《虞美人》,"问君能有几多愁?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"的字句猛然撞进眼帘,像一柄锈蚀的刀,缓慢而固执地剖开记忆的痂。
一、疼痛的纹路
古人总能把痛楚写得惊心动魄。杜甫在《春望》里刻下"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"时,长安城的烽火正灼烧着他的视网膜;李清照写下"守着窗儿,独自怎生得黑"时,梧桐细雨正将孤独敲打成连绵的钝痛。这些诗句像精密的手术刀,将人类共通的疼痛解剖成标本,在时光里永不腐坏。
记得大学时读《琵琶行》,"弦弦掩抑声声思,似诉平生不得志"的句子让我在图书馆泪流满面。那时刚经历初恋破碎,才懂得原来八百年前的白居易,早为世间所有失意者准备好了止痛的韵脚。
二、疼痛的转化
最奇妙的是,当诗人将疼痛淬炼成文字,苦楚就产生了奇异的质变。苏轼被贬黄州时写"拣尽寒枝不肯栖,寂寞沙洲冷",那彻骨的孤寂经过平仄的锻打,反而成了照亮后世的精神灯塔。就像珍珠是蚌的病痛结晶,这些诗句何尝不是苦难开出的花?
三、疼痛的救赎
傍晚散步经过医院,看见有个少年在长椅上捧着《纳兰词》。"人生若只如初见"的叹息飘进暮色,与输液架反射的夕照交织在一起。忽然明白,当我们吟诵"十年生死两茫茫"时,苏轼的疼痛就变成了治愈我们的药引。那些在时光里发酵了千百年的痛,最终酿成了抚慰心灵的甘露。
合上日记本前,又读了一遍李商隐的"春心莫共花争发,一寸相思一寸灰"。窗外的银杏叶正簌簌飘落,而诗中的疼痛,依然新鲜如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