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琵琶行》听曲日记:江畔秋夜与天涯歌女的邂逅
一、浔阳江头的秋意与琴音
十月十五日,霜降已过,浔阳江头的芦苇荡在暮色中泛着苍茫的白。我独坐舟中,正欲与友人举杯话别,忽闻得水面飘来断续琵琶声,如珍珠碎玉落银盘。那音律时而急促如雨打芭蕉,时而凝滞如冰泉冷涩,竟让原本喧闹的送宴骤然寂静。众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——只见一艘小舟在月色中缓缓靠近,船头坐着怀抱琵琶的半老妇人,手指在弦上游走间,竟奏出令人鼻酸肠断的旋律。
二、弦弦掩抑声声思的往事倾吐
待邀她入舱重奏,灯光下才看清她眼角深刻的纹路。四弦一声如裂帛的收拨后,她轻声说起自己的故事:原是长安教坊之首,十三岁便弹得《霓裳羽衣曲》全套,当年京城子弟争赠缠头,血色罗裙翻酒污也不足惜。说到此处,她突然急速轮指,奏出《郁轮袍》的华彩段落,仿佛瞬间回到五陵年少争缠头的时光。可旋律急转直下,变得幽咽悲切——原来岁月流转,兄弟从军阿姨辞世,只得嫁作商人妇,常独守空船望着江心秋月白。
2.1 音乐中的命运轨迹
她调弦再弹时,竟将半生沧桑都融进曲中。先是轻拢慢捻抹复挑的娴熟技法,奏出教坊新学的欢快;接着弦弦掩抑的泛音,似叹年华老去;最后银瓶乍破水浆迸的激昂,竟是倾诉商妇夜梦往事的热泪。我等听客早已掩面拭泪,最不忍闻的是曲终收拨当心画时,四弦齐响如撕裂绢帛,而后万籁俱寂,唯见江心秋月白得刺眼。
三、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鸣
我忽然推案而起,将青衫泪痕示于众人。原来贬谪浔阳两载,终日不闻丝竹声,黄芦苦竹绕宅生,此刻竟在这商妇的琵琶声里,听见了自己被尘土掩埋的抱负。她慌忙起身欲谢罪,我却执意请她再奏一曲。这次不再是《六幺》《霓裳》的古调,而是即兴创作的《琵琶行》。当凄厉的弦音再次响起,满船宾客泣下最多者,青衫早已湿透。
夜半她离去时,琵琶声渐行渐远,唯余江水拍岸声如呜咽。我突然明白这秋夜邂逅的深意:原来最动人的艺术从来不在朝堂教坊,而在天涯沦落人相诉相知的刹那。取出纸笔疾书时,墨迹混着泪滴晕染开來,竟写成六百一十二言的长诗,只为留住这个用音乐刺穿灵魂的夜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