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溪独钓记
暮春四月廿三 微雨初霁
晨起推窗,见远山含翠,忽忆柳河东"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"之句,虽非雪日,然溪畔垂钓之兴骤起。遂携竹竿斗笠,沿青石小径往城西柳溪而去。
溪畔景致
春末柳溪恰似新磨铜鉴,岸旁垂丝千缕拂水,柔梢蘸波处漾开圈圈涟漪。芦荻丛中凫鸟梳羽,时有银鳞跃出水面,碎了一溪云影。择老槐树下青矶坐定,垂纶入水,方知此间钓鱼者非独我一人——隔溪白石上蜷卧老渔父,箬笠遮面鼾声如雷,身旁鱼篓空空,却似姜太公般怡然自得。
垂钓之悟
浮漂轻颤时忽有所悟:柳溪之钓原不在得鱼。溪声淙淙如素琴慢捻,日光透过柳隙洒金斑斑,恍见千年前张志和"青箬笠,绿蓑衣,斜风细雨不须归"的逍遥。现代人终日追逐如逐浪,何曾静观柳条如何勾描水纹,游鱼如何吞吐云霞?待夕阳西沉时收竿,鱼篓虽仅三尾小鲫,心中却似装进整条溪流的澄明。
归途见溪桥畔立着"柳溪生态保护区"石碑,方知此溪因两岸古柳得名,自宋代便有文人墨客在此吟咏。暮色中回望溪面,恍见历代钓者的身影在波光间重叠:有戴叔伦"凉月如眉挂柳湾"的诗意,有范仲淹"静钓忘忧"的豁达,更多是无名渔人日复一日的守候。今人常谓古诗词遥不可及,其实柳溪仍在原地流淌,只待有心人驻足凝望。
是夜将三尾鲫鱼烹汤,乳白汤汁中浮着几叶香菜,啜饮时齿颊间尽是春溪的清甜。想来人生百味,最终眷恋的不过是这般简单滋味——如柳溪水终入江河,所有繁复终将归于本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