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悯农新编——观某“文人”雅集有感

《悯农》新编——观某“文人”雅集有感

五月三十日 晴 午后闷雷

今日受邀参加城西“墨香阁”诗会,原以为能逢几位真名士,不料竟目睹一场当代《悯农》的荒唐戏码。主办者赵员外挺着三月孕肚,捏着紫砂壶朗声吟诵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”,满座绫罗绸缎当即击节叫好,案上却堆着啃剩的烤乳猪与东海鲜鲍,残羹从描金瓷盘溢出,滴滴答答落在波斯地毯上。

一、朱门酒肉臭

席间某知府外甥即兴赋诗:“农家自有农家乐,竹篱茅舍胜金銮”,话音未落仆从已呈上冰镇葡萄酒。那位以《耕读图》闻名的李画家,一边用银签剔着牙缝间的鹿肉纤维,一边感慨“最喜小儿亡赖,溪头卧剥莲蓬”,他腕间百达翡丽在宫灯下反着冷光,照见窗外真实荷锄而归的老农——正被家丁驱赶着绕道后院。

注:据厨娘悄言,今日倾倒的厨余足够三家农户半月口粮。后巷乞儿拾得半只烧鹅,遭恶犬追咬二里地。

二、字字皆血泪

最讽是赵员外展示新收藏的《饥民图》,绢本上枯槁人形被他夸赞“墨韵苍劲”,转而却嫌今日鱼翅“发得不够饱满”。诸君争相题跋时,我见窗外乌云压城,忽忆起真诗人曾泣血书写“昨日入城市,归来泪满巾。遍身罗绮者,不是养蚕人”。千年轮回,台上人仍穿着绮罗绸缎,唱着假惺惺的悯农悲歌。

三、惊雷破虚妄

骤雨忽至时满座惊惶,赵员外急呼仆从收揽晾晒的古籍。混乱中见三岁稚童攀窗高诵:“春种一粒粟,秋收万颗子。四海无闲田,农夫犹饿死!”满室霎寂,唯闻雨打芭蕉声如裂帛。那童言竟似惊雷劈开锦绣画皮,露出内里腐朽的芯子——原不过是一群吸血虫披着风雅皮囊,啃食着千年诗骨给自己贴金。

归途见老农冒雨抢收稻谷,佝偻背影与厅堂里红光满面的“悯农诗人”形成荒诞对照。方知真正的《悯农》从来不在紫檀木案几的宣纸上,而在污泥深陷的田垄间,在磨出老茧的掌纹里,在沉默如土的凝视中。今夜当重读聂夷中“我愿君王心,化作光明烛。不照绮罗筵,只照逃亡屋”,且将满座衣冠胜雪,皆化作纸灰飞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