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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笑的古诗:一页日记里的千年笑意

微笑的古诗:一页日记里的千年笑意

十月二十三日,晴,微风

整理旧书,一本《唐诗鉴赏》从架间滑落。信手翻开,泛黄纸页恰好停在白居易的《览镜喜老》,目光被一行诗牢牢锁住:“皤然一老子,拥裘仍隐几。坐稳夜忘眠,卧安朝不起。起来无可作,闭目时叩齿。静对铜炉香,暖漱银瓶水。午斋何俭洁,坐与经相似。本愿长相对,今已长相思。”诗中并无“笑”字,但一种从容的、自足的、温暖的微笑,却从千年前的文字里缓缓渗出,弥漫了整个安静的午后。

这并非孤例。我忽然意识到,我们的文化血脉里,流淌着多少这般“微笑的古诗”。它们不像“仰天大笑出门去”那般恣意张扬,也不似“回眸一笑百媚生”那般艳丽夺目。它们是一种内敛的、含蓄的,却更为恒久的精神状态。那是王维在《终南别业》里的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,是陶渊明在《饮酒》其五中的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,更是刘禹锡《秋词》中“晴空一鹤排云上,便引诗情到碧霄”的豁达与明亮。这些诗句,无一不在诉说着一种超越世事纷扰、与自我及世界达成和解后的平静喜悦。这喜悦的终极外在显现,不正是一个会心的微笑吗?

微笑,是穿透苦难的滤镜

中国诗人似乎天生精通一种“苦中作乐”的哲学。苏轼是此中圣手。“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。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?一蓑烟雨任平生。”这首《定风波》写于他因“乌台诗案”被贬黄州后的第三个春天,正值人生最低谷。风雨骤至,同行皆狼狈,他却从中品咂出别样滋味。这“吟啸”,这“谁怕”,是何等豪迈的微笑!它并非对苦难视而不见,而是选择用一种更高级的审美姿态去面对它,将冰冷的雨水淬炼成诗意,将泥泞的道路走成坦途。这微笑,是历经沧桑后灵魂的韧性,是看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的英雄主义。

微笑,是安顿生命的禅意

另一种微笑,则更贴近禅宗的顿悟与道家的自然。它不激烈,不张扬,如春雨般“润物细无声”。读常建的《题破山寺后禅院》:“清晨入古寺,初日照高林。曲径通幽处,禅房花木深。山光悦鸟性,潭影空人心。万籁此都寂,但余钟磬音。”诗中没有半个“笑”字,却处处是微笑。是朝阳对高林的微笑,是曲径对幽处的微笑,是山光对飞鸟的微笑,是清澈潭水倒映出诗人空明心境时的相视一笑。这微笑,源于对自然万物的深度共情与融入,是生命找到最舒适栖息地后的安然与静谧。它告诉我们,幸福不必外求,它藏在一阵风、一朵花、一声钟磬的余韵里。

微笑,是跨越千年的共情

合上书页,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。我们疲于奔命,焦虑万分,似乎与古人诗中那份闲适疏离了几个世纪。但当我静心感受“微笑的古诗”时,一种奇妙的连接发生了。原来,那份面对逆境的豁达、安于平凡的知足、沉浸自然的欣悦,从未远离。它被诗人用文字封印,等待着某一刻被后人重新唤醒。当我们读懂了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的微笑,或许在下次遇到人生“穷途”时,也能多一份从容,少一份慌张。这穿越千年的笑意,是一场无声的对话,一次灵魂的抚慰,它提醒着我们:生活纵然艰辛,但诗意与微笑,永远是我们触手可及的救赎。

日记的最后,我想,或许我也该学着诗人的样子,对自己微微一笑。不为别的,只为这能与千年笑意相遇的,平凡而珍贵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