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诗迎新日记
腊月廿九于江南小筑
壬寅年腊月廿九,薄暮初临,寒梅映窗
晨起推窗,见霜华凝于黛瓦,恍若太白诗中"地白风色寒,雪花大如手"之景。岁聿云暮,总教人不禁检点旧年行藏。适才整理书案,见案头《唐诗别裁》翻至王湾《次北固山下》一页:"海日生残夜,江春入旧年"八字墨痕犹新,忽然心有所悟——古人迎新,原在诗韵流转间早已道尽玄机。
诗心鉴岁
午后访城南书院,见楹联新换"诗书继世长,忠厚传家久",檐下已悬起绛纱灯。老先生正教蒙童吟诵范成大《卖痴呆词》:"除夕更阑人不睡,厌禳钝滞迎新岁",稚子摇头晃脑之态,令我想及东坡"儿童强不睡,相守夜欢哗"之句。忽闻隔墙笛声呜咽,吹的竟是《梅花落》,笛孔间飘出的音符与孩童诵诗声交织,竟谱成古今迎新的二重奏。
古韵新裁
暮色四合时,与友登北山亭煮雪烹茶。松涛阵阵中,友人忽吟贾岛"无端更渡桑乾水,却望并州是故乡",言说异乡为客十载,每至年关最易怆然。我指山下万家灯火笑道:"君不见卢仝'殷勤惜此夜,此夜在逡巡'?今夕灯火胜繁星,何处不是迎新的诗篇?"遂以茶代酒,共吟白居易"岁酒先拈辞不得,被君推作少年人",茶烟袅袅中竟品出屠苏酒的醇香。
归来展笺欲记此日,墨未研浓而诗情已漫溢。忽忆及晨间所读王湾诗篇,乃提笔续写:
"残雪融时春信至,寒梅破腊岁华新。
且将诗卷酬青帝,莫负东风第一巡。"
夜阑人静时,闻邻家守岁竹爆声如春雷初绽。展读《荆楚岁时记》至"长幼悉正衣冠,以次拜贺"句,忽觉古诗迎新非徒诵往圣绝句,实乃以千年文脉为薪火,传文明于不息。今人纵居广厦、着锦裳,然对时序更迭的虔敬,与唐人宋客原无二致。且待明朝旭日东升,当携杜审言"梅柳渡江春"之句,赴这场千年不变的春日之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