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台茉莉与旧信笺
七月十七日 晴间多云
一、茉莉的私语
这盆茉莉是母亲去年移栽给我的,说是老桩分蘖,带着故乡院墙边的气息。我每日浇水时总会想起《浮生六记》中芸娘用纱囊收茶花蕊的雅趣,便也试着将凋落的茉莉收进青瓷碗。花瓣触手微凉,像被时光淬过的雪,香气却愈发浓烈,仿佛要在消散前把所有的芬芳都倾吐殆尽。忽然理解古人为何总将茉莉与离思相系——这花开的决绝,落的洒脱,恰似那些未及挽留便匆匆道别的年月。
二、信笺的纹路
信纸是二十年前常见的浅蓝色竖纹纸,钢笔字迹已被岁月晕染成灰褐色。指尖抚过"见字如面"四字,纸张脆硬的触感如蝴蝶振翅般细微颤动。这是父亲在我北上求学时写的家书,那时觉得啰嗦的叮嘱,如今读来字字皆成谶语。"三餐按时""夜读勿过子时",这些当年被轻飘飘掠过的句子,现在竟成了不敢违背的生活铁律。信纸边缘有块蜡痕,想来是母亲封缄时滴落的,当时她必定就着昏黄的灯影折信,如同封装一坛待我他年启封的陈酿。
「晨起推窗见新茉莉十余朵,忆及汝总爱别一朵于鬓角。今春又至,旧圃花草犹盛,唯缺簪花人。」
三、光影的叙事
夕照渐移,信笺上的茉莉影如镂空剪纸。忽然惊觉这些物件早已构成完整的叙事:茉莉是当下的生机,信纸是过往的印记,而流转的光阴则是贯穿始终的银线。取出手机拍下这幕,对焦时特意让花瓣的虚影与清晰的墨迹重叠——这或许就是最真实的生活配图,无需滤镜修饰,自然呈现时光的层叠与交融。
暮色四合时,我将落花收进信封装入日记。忽然明白所谓传承,不过是学会在流转的时光里打捞永恒的碎片,如同母亲赠我茉莉时延续的芬芳,如同父亲笔墨间不灭的牵挂。当窗台又有新蕾初绽,当某天我的孩子读着此刻写下的文字,时光便完成又一次美丽的轮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