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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微曦,鸟鸣如诗,一杯清茶,一卷闲书,心随云卷云舒,得半日之闲,可抵十年尘梦

晨光微曦,鸟鸣如诗

——半日闲散录

清晨五时三刻,在一种极温柔的召唤中醒来。并非闹钟,亦非人声,而是透过薄雾与窗纱,渗入房间的微光,以及那断续却清越的鸟鸣。它们不像午后的蝉噪那般霸道,只是轻轻地、试探性地,敲打着夜的余烬,也敲打着我蒙尘的耳鼓。

披衣起身,并不开灯。趿着拖鞋行至阳台,一股混合着夜露与青草气息的凉风迎面扑来,瞬间涤荡了残存的睡意。天际正上演着一场缓慢而宏大的变色仪式。厚重的靛蓝自东边开始褪色,逐渐稀释为鱼肚白,再染上极淡极羞怯的一抹蟹壳青与蔷薇粉。这便是“晨光微曦”,它不似正午阳光的慷慨激昂,只是一种含蓄的宣告,宣告黑夜的王国已然倾颓,白昼的序章正被无声地书写。

鸟鸣如诗,自然的韵脚

而那“鸟鸣如诗”,便是这序章里最灵动的韵脚。我侧耳倾听,试图分辨这合唱团里的各个声部。短促而清脆的“唧唧”声,大概是麻雀,它们总是急不可耐;一串婉转流丽、高低起伏的滑音,想必是画眉;还有那来自更高远处、带着一丝旷野气息的“布谷—布谷—”,是杜鹃吧。这些声音,有的来自楼下香樟树的浓荫里,有的来自邻家的屋脊,有的则仿佛自云端落下。它们不成调,却协奏成一篇无比和谐、充满生机的乐章,比任何人写的诗都更浑然天成。

在这光与声的簇拥下,昨日淤积于心的种种烦扰——工作报告的截止期限、人际交往中微妙的摩擦、对未来的种种不确定——竟显得遥远而模糊了。它们被这清新的晨光漂白了,被这灵动的鸣唱稀释了。心,自然而然地沉静下来,随那天边舒卷的流云一同放空。这或许便是“心随云卷云舒”的真意,非是强求的禅定,而是在与自然晨光对接时,一种不由自主的松弛与敞开。

清茶与闲书,灵魂的栖所

回到屋内,烧一壶水。取出那只惯用的白瓷盖碗,拈一小撮龙井茶叶。热水冲下,看蜷曲的叶片缓缓舒展,如同复苏的生命,在水中跳一场静谧的芭蕾。茶汤渐渐染上清澈的黄绿色,袅袅蒸汽带着豆栗般的熟香升起。“一杯清茶”在手,温度由指尖传至心尖,整个人便彻底安顿了下来。

随即,从书架上信手抽出一本“闲书”。并非什么高深的学术著作,也非实用工具书,只是一本散文随笔集。纸张微黄,散发着油墨与时光混合的沉静气味。就着愈发明亮的晨光,无需正襟危坐,只需随意倚在沙发上,指尖翻动书页,目光追逐着文字的行列。读到妙处,或会心一笑,或掩卷沉思,全无压力,只凭兴之所至。这“一卷闲书”,在此刻并非获取知识的工具,而是安顿思绪的舟筏,引我驶向更广阔、更宁静的精神水域。

时光在此刻仿佛被拉长了,或者说,它流淌的速度变得可感知了。阳光的角度在墙上缓慢移动,杯中的茶汤一次次续水后渐渐转淡,书页一页页地翻过。没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,没有下一秒的催促,整个世界的节奏都慢了下来。这偷来的、完整的、不被琐事切割的“半日之闲”,像一块温润的玉石,握在手中,有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和富足感。它洗涤了身心的疲惫,其带来的慰藉与滋养,确实厚重得“可抵十年尘梦”。那“十年尘梦”,是我们在红尘俗世中为生计奔波、为琐事缠身、焦虑不堪的无数个日夜的缩影。而这样一个清晨,却像是一块高效的蓄电池,为我们耗竭的心灵重新注满了能量与宁静。

当阳光终于洒满整个房间,市声开始渐渐涌入,我知道这完美的晨间独处即将告一段落。然而,心中并无遗憾,只有满满的感恩和充盈的平和。这偷得的浮生半日闲,已足够我怀着更澄澈的心境,去面对接下来纷扰的、属于“尘梦”的日常。它提醒着我,生活的诗意并非远在天边,它就藏在一个个清晨里,等待我们去发现,去品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