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絮语:围炉听雪,静待春来
十二月廿三·小寒
窗外的雪,像被揉碎的云絮,簌簌地落着。我蜷在藤椅里,捧着半盏温热的陈皮老白茶,看炉火将铁壶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。忽然记起《枕草子》里那句"冬天以特为有情味",此刻才真正懂得——原来寂寥本身,也可以如此丰盈。
【听雪】
雪声是有纹理的。初时如细盐撒落青瓦,渐渐变成蚕食桑叶般的窸窣,待到暮色四合,竟生出某种琴弦震颤的共鸣。邻居家孩童的欢笑声刺破雪幕时,我正用指甲在结霜的玻璃上画山峦,那些蜿蜒的曲线很快被新雪覆盖,像从未存在过。
"冻笔新诗懒写,寒炉美酒时温"
李白这句突然从记忆里浮上来
电暖器嗡嗡声中
我数着暖气管道里
水珠坠落的声音
像在数一整个季节的心跳
【等春】
墙角的水仙球茎已抽出三寸新绿,花苞裹着半透明的胞衣。卖炭翁的梆子声每日推迟十分钟经过巷口,他的扁担上积雪越来越薄。昨夜读《遵生八笺》,见"冬藏"二字被前主人用朱笔圈了又圈,墨迹晕染处生出细小的裂纹,像冻土下的暗涌。
母亲总说冬至后的阳光会变得稠密,我盯着窗台上那道光斑,看它每天向屋内多爬行一指宽。晒着的柿饼渐渐析出糖霜,恍惚间竟觉得,时间原来是可以具象化的。
茶壶发出蟹眼般的轻响时,一片雪花正巧黏在窗棂上。六边形的晶体慢慢坍缩成水珠,顺着我早晨画的山峦轨迹蜿蜒而下——原来冬天最动人的情书,是用消逝本身写就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