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随笔——一位翻译者的心灵独白
窗外的雪簌簌落下,像被揉碎的月光。作为以长篇文章翻译为职业的人,此刻我搁下钢笔,突然想用母语记录这场雪——不为什么,只为那些在两种语言间游走时,被过滤掉的细碎情绪。
一、翻译者的双重镜像
每当完成长篇翻译,总有种灵魂被劈成两半的错觉。原文作者的思维如藤蔓般缠绕着我的母语系统,而译文则像在冰面上刻字,既要精准传达,又要保留文字起舞的韵律。上周翻译杜拉斯《情人》选段时,"他说我爱你是从肌肤里渗透出来的"这句,让我在书房踱步到凌晨三点。
1.1 文字的温度差
法语中"渗透"(imprégner)带着葡萄酒浸透橡木桶的醇厚,中文却需要"渗"字的湿润感与"透"字的穿透力叠加。这种微妙温差,正是长篇文章翻译最迷人的痛苦。
二、雪夜的字纸篓
2023年12月15日 大雪
废稿纸已堆满第三只藤筐。某出版社要求将泰戈尔《飞鸟集》译成七言绝句体,试译时"世界以痛吻我"这句,反复在"尘劫吻我以荆棘"和"世味苦吻烙我魂"间摇摆。最终主编选了最平直的版本——翻译有时要亲手杀死自己的诗意。
三、未被翻译的晨光
今晨发现窗棂结出冰花,那种晶体结构让我想起翻译《晶体光学》时遇到的"双折射"术语。但此刻我不愿打开术语库,只想看阳光如何把冰棱翻译成彩虹——有些美,注定要留在原文里。
3.1 私人的词典
- 晨露 = 未被收录的介词
- 麻雀 = 跳动的着重号
- 雪落声 = 校对时的空白键
当暮色染蓝雪地,我突然明白:真正的长篇文章翻译,或许是把世界这本大书,悄悄藏进某个句子里的过程。就像此刻,我正把整个冬天的重量,压在这枚轻轻颤抖的句号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