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下闲咏月季花
初夏夜记
黄昏时分,骤雨初歇,小园里的月季经了雨水的洗涤,愈发显得娇艳欲滴。我踱步至廊下,忽闻得一阵幽香,清冽中带着甜意,原是墙角那丛月季开了。不由得想起宋代徐积那首《咏月季》:"谁言造物无偏处,独遣春光住此中。叶里深藏云外碧,枝头常借日边红。"这诗真是写尽了月季的风骨。
胭脂染就玲珑色
俯身细看,层层叠叠的花瓣上滚动着晶莹水珠,在暮色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最奇的是同一株上竟开着深浅不一的花朵:有的浓艳如绛纱,有的浅淡若胭脂,还有几朵竟是罕见的淡绿色,恰如杨万里所描绘的"只道花无十日红,此花无日不春风"。伸手轻触,绒缎般的质感从指尖传来,花枝上的刺却提醒着我它柔中带刚的秉性——这便是月季的矛盾之美,既娇媚又桀骜。
暗香浮动月黄昏
夜色渐浓,明月东升,银辉洒在花丛间竟显出几分梦幻。晚风过处,花香愈发浓烈,却不似桂花那般甜腻,而是带着青草气息的冷香。忽然懂得为什么古人总爱月下赏花,白日里太过喧闹的光线反而会冲淡这份幽韵。苏轼说"花落花开无间断,春来春去不相关",此刻方觉此句妙处——月季确是不知春秋的痴儿,只管迎着月光尽情舒展生命。
红绡剪破春心碎
想起清晨见到的景象:几个孩童蹦跳着经过花丛,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驻足,踮脚轻嗅月季,却被花刺扎了手指。她也不哭闹,只噘嘴对着手指吹气,那模样倒与颤巍巍的花苞有几分相似。或许每朵月季都藏着这样的童趣,用尖锐守护着柔软,正如张新诗中"一枝才谢一枝妍,自是春工不与闲"的顽皮劲儿。
夜阑小札
夜露渐重时返回书房,案头玻璃瓶里插着方才剪下的两枝月季。灯下观之,花瓣边缘已微微卷曲,却依然坚持散发着最后的芬芳。忽然觉得这像极了某些永恒的事物——比如诗词里传承千年的花魂,比如人间永不熄灭的审美。刘绘那句"绿刺含烟郁,红苞逐月开"此刻正在瓷瓶中悄然上演。合上日记时,月光恰好移到花枝上,那些古人吟咏过的光彩,正静静流淌在二十一世纪的夏夜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