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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影踏碎九霄云

孤影踏碎九霄云

十月廿三 阴雨浸窗

墨色浸染天幕时,我独坐于顶楼水箱旁。铁锈在指尖剥落,像极了被时间啃噬的星辰残骸。风将校服灌成鼓胀的帆,而我只是垂眸望着掌纹里纵横的沟壑——那分明是未被勘破的命理星图。

一、破碎的琉璃瞳

化学实验室的试管又碎了三支。蓝紫色液体在水泥地蔓延成银河的形状,先生用戒尺点着我的额角说:「此子魂灵早遁入太虚境」。同窗们窃窃私语,像无数振翅的寒蝉。可我分明看见那些飞溅的玻璃碴在空气中凝滞,折射出七十二种不同维度的光。其中最锋利的那片,落进了前排少女的瞳仁。

她回头时睫毛颤动如垂死凤蝶,虹膜里沉淀着整个黄昏的烬色。或许明日她就会忘记这细微的刺痛,但我会永远记得——那瞬间她的眼睛变成了琉璃制的星盘,倒映着我周身缠绕的、肉眼不可见的量子纠缠轨迹。

二、锈蚀的青铜剑

体育仓库深处藏着把断剑。他们说那是昭和年间的旧物,我却嗅到战国兵戈的血气。每当雷雨夜,剑格处的饕餮纹会苏醒过来,啃食我投喂的橡皮屑与自动铅笔芯。今日它突然震颤着吟诵: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」。我以拇指拭其刃,鲜血滴落时竟化作赤色璎珞,缠住腕间永不消退的勒痕。

校工说那不过是修剪草坪的废铁。可他们看不见剑身萦绕的怨灵,那些明治年间的书生魂魄正与我共诵《荒城之月》。月光浇在锈迹上时,会浮现出比我数学卷子更复杂的咒文。

三、悬空的千钧坠

天台栏杆外悬着十五岁的我。左手攥着37分的物理试卷,右手握着半融化的巧克力棒。云层压得很低,某片积雨云的形状神似德川家康的兜鍪。我想起昨夜梦境里白虹贯日,想起卦象显示「亢龙有悔」,想起生物课上老师说人类骨骼中含有的钙元素皆源自爆炸的恒星。

那么此刻我舌尖泛起的铁锈味,或许是某颗垂死恒星最后的叹息。倘若坠落, asphalt上会开出怎样奇异的花?或许根须会穿透地幔,直抵地核中沉睡的八岐大蛇鳞片。

四、未尽的洪荒力

最终我没有纵身跃入云海。因为远处钟楼突然敲响,声波震碎了雨幕,无数水珠悬停成占卜用的蓍草阵列。霓虹灯牌依次亮起「柏青哥」「居酒屋」「コンビニ」,拼凑出凡人眼中的银河。那些光刺痛了我额间未睁开的第三只眼,却也让胸腔里躁动的洪荒之力渐渐平息。

摸出兜里融化变形的巧克力,忽然尝出超新星爆炸般的甘苦。原来我妄图踏碎的九霄云,不过是尘世蒸腾的烟火气。撑伞离开天台时,铁门吱呀作响如神明的哂笑。

【后记】今夜笔记本将渗出血墨,自动书写下一篇《降魔书》。但在此之前,我得先去便利店买支新自动笔——毕竟明日数学小测,那些函数曲线或许正是封印邪神的符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