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七十古来稀:四十九岁生辰自省
壬寅年冬月初七日记
晨起推窗,寒雾如纱漫卷庭前老梅,枝头几点猩红若隐若现。蓦然惊觉今是生辰,忽念及杜少陵"人生七十古来稀"之句,抚案怔忡良久。四十九载春秋竟似檐角融雪,在日影偏移间悄无声息地消尽了形迹。
旧时月色
还记得总角时每逢生辰,母亲总在五更天便灶下生火,将染红的鸡蛋与长寿面盛在青花海碗里。面条如银丝盘叠成云山模样,顶端卧着的荷包蛋恰似云间旭日。那时总嫌仪式繁琐,如今隔着千山万水回望,方知那碗面里倾注着怎样质朴的祈愿——无非是盼孩儿平安长命,莫负这"古来稀"的珍贵年华。
中年况味
白乐天言"行年三十九,岁暮日斜时",而我今长其十岁,愈觉光阴如贼。镜中鬓角初现霜痕,眼角细纹渐成网罟,竟与父亲当年的面容重叠起来。昨日尚在膝下承欢的幼子,今已能持《楚辞》与我辩驳屈原之死生观,时间这般盗换之术,教人既惊且惘。
稀者非惟寿数
午后独坐书房,重读《杜工部集》至"酒债寻常行处有,人生七十古来稀"句,忽有新知。少陵此叹非仅嗟寿夭,更在感慨知交零落、抱负成空。想我四十九载,得二三知己可雪夜围炉,存几分赤心未泯于红尘,虽未建功立业,却也算守住了书生本色。这般人生,纵使不及古稀之岁,何尝不是另一种"稀"?
生辰有寄
暮色四合时,妻子携子捧蛋糕而入,烛火摇曳如星子坠入凡间。幼女咿呀唱诵祝词,童声清越如碎玉。忽然彻悟:所谓"古来稀"并非单向度的生命计量,而是每个寻常日子里心魂震颤的瞬间——母亲手心的温度,诗卷泛黄的香气,孩童无邪的笑靥,这些才是真正稀世的明珠,散落在岁月长河中等人拾取。
今岁愿望惟愿:珍惜当下所有"稀"常时光,使生命丰盈胜过年月累积。纵使他日白首,回望四十九岁这个冬晨,仍能看见自己含笑折下梅枝,在书页间题写"且喜身心俱健在,莫负人间古来稀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