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如一夜春风来，千树万树梨花开

——雪日小记

清晨推窗时，岑参的诗句猛然撞进眼帘。昨夜悄然而至的雪，竟真将枯枝塑成了“千树万树梨花开”的奇景。那些蜷曲的梧桐枝桠裹着蓬松的雪絮，在淡青色天光里舒展成玉雕的珊瑚，恍若春风提前捎来了花信。

一、雪色侵阶

石阶上的积雪足有三指厚，踩上去发出“咯吱”的轻响。这声音让我想起儿时在《帝京景物略》里读到的描述：“雪着地即消，惟屋瓦树梢积之。”此刻连砖缝都嵌着银边，倒像是大地披了件素纱单衣。邻家孩童用胡萝卜给雪人嵌鼻子，鲜亮的橙红刺破雪幕，竟比朱砂点染的梅花更夺目。

二、寒林写意

小区后的银杏林成了绝佳的写生范本。光秃的枝干裹着冰凌，每道转折都凝着水晶般的光泽。这景象恰应了黄公望《写山水诀》中“冬景借地为雪”的妙法——那些未被雪覆盖的深褐色枝干，反倒成了留白的天然画框。有麻雀扑棱棱掠过，震落的雪粉在阳光下化作细碎的金星。

三、茶烟暖忆

捧着热茶临窗而坐，玻璃上的冰花正演绎着“窗含西岭千秋雪”的微缩景观。突然记起去年在西湖断桥看到的雪，当时湖面尚未结冰，雪花刚触及水面就化作银针般的涟漪。此刻的雪却带着北方的钝重，像要把整个冬天的沉默都压实在这方庭院里。

暮色渐浓时，路灯亮起来了。橙黄的光晕中，那些“梨花瓣”开始簌簌飘落。原来春风到底不曾来过，只是雪花替草木做了一场关于绽放的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