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午后，阳光像融化的蜜糖，稠稠地铺在窗台上。我推开玻璃窗，一阵带着栀子花香的暖风迎面扑来——忽然就懂了那句“栀子花开时，风也温柔”。

母亲在厨房捣鼓着新摘的栀子花，花瓣落在白瓷碗里，像碎雪堆成的迷你雪山。她说要给我做栀子花蜜饯，灶台上的铁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泡，甜香混着水蒸气爬上我的睫毛。记得去年这时节，外婆还在藤椅上摇着蒲扇说：“六月就该这么过，让花香渗进日子里。”

后院的栀子树是父亲年轻时栽的，如今树冠已能遮住半个院子。阳光穿过叶隙，在青石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，我蹲在地上用手指追着那些金灿灿的圆点，它们突然变成游动的鱼群。邻居家的小橘猫蹿过来扑影子，尾巴扫落几朵将谢的花，花瓣打着旋儿落进我的笔记本。

傍晚散步时发现巷口的栀子丛开了，雪白的花朵挤挤挨挨探出篱笆。穿碎花裙的女孩踮脚折了一枝，别在自行车篮里，车轮转动时洒下一路香痕。回家路上收到朋友的消息：“闻到栀子香就想起你。”我对着晚霞举起手机，拍下天边那抹被风揉皱的玫红色云絮。

夜里突然下雨，雨滴敲着铁皮檐篷像在弹奏木琴。我推开条窗缝，湿漉漉的风裹着花香涌进来，书页哗啦啦翻到去年夹花的那页——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浅褐色标本，但指尖摩挲时，仿佛还能触到六月的体温。

这个季节总让人想变成一只蜜蜂，把所有温柔都酿成蜜。正如父亲黄昏修剪花枝时说的：“你看，连剪刀碰断的茎秆都在冒香气。”六月就是这样，连遗憾都带着芬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