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塞军行古诗日记

戊戌年霜月廿三 朔风卷沙

今晨启帐时，冻云低压旌旗，忽忆岑参"将军金甲夜不脱"之句。自戍边以来，三见胡杨黄而复青，铁衣渐与沙石同色。晨操时校场飞沙走石，竟似王昌龄"黄尘足今古，白骨乱蓬蒿"的注脚。同袍张二郎操练时咳血，仍执戈与众人同习八阵图，此等肝胆，方知高适"相看白刃血纷纷"非虚言。

未时巡烽燧台

独登烽燧台极目，碛西地貌如巨兽脊背起伏。沙丘褶皱间忽见异动，急举狼烟三缕——却是野驼群迁徙。想古时戍卒见孤烟直上，必先心惊而后释然，这般心境轮回，李颀早道尽"白日登山望烽火，黄昏饮马傍交河"。残台石隙有前人刻字："开元七年王五守此"，墨迹被风沙啃噬得斑驳，恰印证"古来征战几人回"之叹。

酉时炊烟杂记

炊卒老赵以沙葱烙饼，言此物最耐饥寒。分食时新兵忽诵"战士军前半死生，美人帐下犹歌舞"，众皆默然。老赵掷碗大笑："穷酸措大才嚼这等字句！咱这儿将军啃同款粗饼，昨夜还替发热小兵守更哩！"满帐哄笑间，恍觉王翰葡萄美酒之喻，到底隔了层纱帐。

亥夜闻笛

朔风暂歇时，不知何处羌笛呜咽，调式竟是《折杨柳》。帐外月华如霜，铺满戈壁如银河倾泻。笛声牵引万千思绪，忽解范仲淹"羌管悠悠霜满地"何以列名愁肠榜首。笛止时万籁俱寂，唯闻巡夜兵靴踏碎枯荻声，声声皆押着陆游"铁马冰河入梦来"的韵脚。

今录《军行》残句于羊皮卷：
“沙砾啮铁甲，朔风淬枪芒。
明月旧时刃，曾削古战场。
烽烟塑脊骨，星斗钉穹苍。
忽闻折柳曲，坠地成霜刃。”

寒星如箭镞钉满天幕时，方懂诗家墨痕里藏着的，从来不是文字，而是千百年来重复滚烫又冷却的血肉。今我辈所历种种，不过是往昔军行诗的活注脚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