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推开窗，那棵老梧桐的叶子正簌簌地落着，金黄的叶片在朝阳里翻飞，像极了童年时母亲抖开的碎花布。我忽然想起十年前搬来这个小区时，它才刚高过二楼阳台，如今枝桠却已能轻叩我的五楼窗棂。

记得刚工作那会儿，总爱在树下的石凳上吃早餐。卖豆浆的老伯会准时在七点摇着铃铛经过，他的蓝布围裙上总沾着新鲜豆渣的香气。那时梧桐叶比现在绿得深沉，在夏日的风里沙沙作响，仿佛在嘲笑我西装领带里的局促不安。

"树木比人懂得生长"——某个同样在此驻足过的陌生人，用钥匙在树皮上刻下的字迹早已被岁月抚平

去年深雪夜，我曾看见一只白猫在覆雪的枝干上行走，月光把它的影子投在我窗帘上，化作流动的水墨画。此刻秋风起，那些被虫蛀过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我的记事本上，叶脉的纹路竟与上周体检报告的肌电图惊人相似。

• 2003年植树节，孩子们系在枝头的红领巾早已褪色
• 2010年台风后，断裂的枝干在物业仓库里散发着松木香
• 去年春天，有个穿黄裙子的小姑娘在树下背《岳阳楼记》

合上日记本时，发现扉页里还夹着五年前捡的梧桐果。它裂开的绒毛曾让我过敏打了一周喷嚏，现在却安静得像颗干枯的星星。窗外的树影渐渐爬上对面楼体的玻璃幕墙，那些晃动的光斑，多像站在时光河流里垂钓的渔夫，而梧桐叶是永不沉没的浮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