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小记

晨光微醺时

窗棂外，薄雾如纱。五更天未明，却有雀儿三两声啄破寂静。推门时，露水正顺着竹叶尖滚落，在青石板上碎成八瓣晶莹。我踩着昨夜雨水留下的浅洼，看自己模糊的倒影被涟漪揉皱又展开。

花信风来

南墙角的野蔷薇突然就开了。前日还是青涩的骨朵，今晨竟绽出五六重胭脂色的裙裾。有蜜蜂误入花心，沾了满身金粉跌撞飞走，留下颤巍巍的枝条在风里画弧线。想起《枕草子》里写"花开时分的惊喜"，此刻方知千年共此春心。

午后茶烟

铁壶在红泥炉上咕嘟作响时，云影正漫过整片茶园。新焙的龙井在盖碗里舒展成翠旗，热气裹着豆香攀上睫毛。邻家阿婆隔着篱笆递来新摘的荠菜，叶脉里还淌着山泉的凉意。

暮色记事

日头西斜，樟树影子渐渐爬上白墙。洗衣妇们杵声渐密，混着归鸟的啁啾在巷弄里回荡。转角处穿蓝布衫的姑娘，篮中栀子花堆成雪丘，香气染透了半条街的炊烟。忽见紫藤架下蜷着只玳瑁猫，把最后一块光斑捂在肚皮下取暖。

掌灯时分，雨又窸窣落下。墨色窗纸上，竹影与雨痕开始写狂草。今日种种，终将凝成瓷盏底那片不肯沉底的茶叶，在记忆里浮浮沉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