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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生此夜不长好:一盏孤灯下的中秋独白

壬寅年八月十五·雨

窗外的桂花被雨水打得零落,案头月饼的油纸反着冷光。"此生此夜不长好"七个字突然从苏轼词里跳出来,像枚生锈的钉,生生楔进这个潮湿的中秋夜。

一、长街灯火

暮色初临时还撑着伞出去走了走。商业街的灯笼红得刺眼,电子屏轮播着"花好月圆"的动画,情侣们共撑的伞面不时掠过我的肩头。雨丝在霓虹里织成金线银线,却织不暖手心里那枚始终没送出去的月饼券——父亲住院的第三年,已经咬不动任何带馅的食物了。

二、病房月光

监护仪的蓝光比月光更亮。我坐在折叠椅上削梨,果皮断断续续垂落像条奄奄一息的蛇。父亲忽然含混地说起三十年前,他抱着五岁的我追月亮,我手里的兔子灯烧着了他的的确良衬衫。"那年你说月亮是奶黄馅的..."他笑起来的皱纹里,我听见时光碎成瓷片的声音。

"暮云收尽溢清寒,银汉无声转玉盘"——此刻ICU窗外的雨幕,倒像是银河倾泻而下

三、冰箱里的团圆

回家时发现母亲在冰箱里摆了四只月饼。最下层躺着去年那盒没拆封的冰皮月饼,包装上的嫦娥图案已凝满霜花。微信家族群弹出堂妹在澳洲的赏月直播,她身后悉尼歌剧院的灯光把十五的月亮衬得像枚假珍珠。

凌晨两点雨停了。云隙间偶尔闪现的月亮,像被咬了一口的月饼残骸。突然明白东坡当年写"此生此夜不长好"时,说的何止是阴晴圆缺——有些缺口,是再明亮的月光也填不满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