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一般多少字

窗外飘着细雪，炉火噼啪作响，忽然想起昨日友人问我：“散文一般多少字为宜？”这倒教人怔住了。散文如流水，何曾有过定数？偏是这般看似简单的问题，最是耐人寻味。

一、尺幅千里

昔年读《古文观止》，韩愈《祭十二郎文》不过千余字，却道尽人世悲欢；苏轼《记承天寺夜游》仅八十四字，而意境悠远。而今人常惑于字数，实乃买椟还珠。散文之妙，不在长短，在真性情耳。炉火渐旺，忽忆起父亲那本磨毛了边的笔记本，里头密密麻麻记着工地收支，某日却夹着一页：“今日见玉兰花开，想起母亲梳妆台前的香粉味。”统共三十七字，竟比许多鸿篇巨制更教我动容。

二、量体裁衣

散文一般多少字？譬如裁衣，须看身形胖瘦。郁达夫《故都的秋》五千余字如长卷缓缓铺展，朱自清《背影》千字短文似匕首直刺心扉。昨日整理旧物，翻出中学日记本，某页潦草写着：“三月十二日，雨。数学卷发下，红笔写的58分像伤口。”另起一行又涂改：“窗台麻雀啄食水洼，它们的考试在哪天？”不过两行墨迹，竟藏着一个少年全部的天地。

墨迹里的春秋

散文的长短，终究是皮相。关键在于是否有话要说，有情要诉。炉火映着窗上的冰花，想起城南旧书摊那位老先生。他的散文从来不分段落，密密匝匝写满烟盒纸背面。某张烟纸上写着：“昨夜梦回故园，见梨花落满石阶，醒时枕上犹带香。算来离家四十三载矣。”摊主说老人去年走了，这些文字竟成了最后的乡愁。

三、纸短情长

现代人被数字束缚得太苦。微博限定百四十字，公文要求三千字汇报，连情书都要算计字数是否够显诚意。却忘了《论语》不过万言，而滋养华夏两千年。雪愈大了，忽然听见隔壁孩童朗读：“今天下雪了，我在窗上画了妈妈的笑脸。”这算散文么？若散文有灵魂，这十字便是了。

炉火渐熄，墨也将尽。散文一般多少字？恰如问一片雪朵几多重，一脉溪流几多长。好文字从不在尺规丈量间，而在提笔时那份诚笃，落笔处那些光华。若真要说个究竟，不过是：长可抵岁月悠长，短能载刹那永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