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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雨听芭蕉:一叶秋声入梦来

十月廿三 雨

晨起推窗,见庭院那丛芭蕉已染了深秋的憔悴。青黄交错的叶缘蜷曲如书卷,倒让我想起李益那句"芭蕉为雨移,故向窗前种"。古人总爱将芭蕉种在檐下,原是为听那雨打蕉叶的韵律。

一、蕉叶上的时光刻痕

记得初春时新抽的蕉心还裹着紫红襁褓,如今展开的叶片竟比我张开双臂更宽阔。手指抚过叶脉,凸起的纹路像极了杜牧笔下"芭蕉衬雨秋声动"的工笔描摹。这株三年前从岭南移来的绿天仙子,已在我窗前记录了三轮寒暑。

午后雨势渐密,蕉叶承珠的声响忽而清脆如琵琶轮指,忽而沉闷似羯鼓缓捶。杨万里说"芭蕉叶上独题诗",此刻雨珠倒真像在叶面上挥毫,写就的水痕诗行转瞬即被新墨覆盖。

二、夜半的绿绮琴

子夜被窸窣声惊醒,发现是月光将蕉影投在纱帐上摇曳。白居易《夜雨》里"隔窗知夜雨,芭蕉先有声"的意境突然鲜活起来。披衣独坐,见银辉浸透的蕉叶宛如绿玉雕琢的琴键,风过时奏响的竟是李商隐"芭蕉不展丁香结"的惆怅。

忽然记起去年此时,曾效法古人摘蕉叶练字。墨汁在蜡质叶面凝成珠粒,倒像今夜不肯安眠的雨露。这大概就是蒋捷所谓"流光容易把人抛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"的具象演绎——草木犹知岁时改,人又如何敌得过光阴?

三、晨光里的禅意

破晓时雨歇,发现最阔的那片蕉叶竟承住七颗水珠,恰似北斗悬天。想起怀素种蕉万株取叶临帖的典故,忽觉这窗前数丛亦是天然经卷。王维"雨打芭蕉叶带愁"的意象,在此刻晨光中化作"留得枯荷听雨声"的达观。

合上日记时,檐角坠下的水珠正打在蕉心,那空灵的"咚"声,恍若千年诗韵的回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