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二十日 晴
晨起推窗,"十里稻花香"的景致猝不及防撞进眼帘。范成大《田园杂兴》里的诗句突然有了温度,金浪翻滚的稻田从村口一直漫到远山脚下,秋风裹着谷粒的醇香钻进我的蓝布衫。
收割机的轰鸣
田埂上柴油机突突作响,父亲戴着草帽在驾驶舱里挥手。记得他总说"十亩之间兮,桑者闲闲兮",可现代农人早把《诗经》的悠闲碾进了齿轮。收割机吞吐间,稻秆齐整倒下,惊起十几只白鹭,像被风吹散的纸屑。
忽然想起童年跟着祖父手工打谷的场景。那时晒场总飘着"十里香"的童谣,木锨扬起稻谷时,阳光会在谷雨里折射出七种颜色。如今电动风谷机半小时就能完成三天的活计,却再看不见彩虹般的谷尘了。
谷仓夜话
傍晚帮母亲清扫晒场,新谷在月光下泛着象牙白。邻居张叔扛来两坛桂花酿,说今年是"十里西畴熟稻香"的好年景。大人们喝着酒计算亩产,我们孩子偷偷用稻粒在水泥地上拼出歪扭的"丰"字。
入夜后谷堆变成柔软的山丘,我躺在上面数星星。稻香混着露水沁入毛孔,恍惚听见陆游在吟"十里陂塘春鸭闹"。其实秋夜哪有春鸭,不过是田鼠偷吃谷穗的窸窣声。
后记
睡前在本子上记下:
"十顷黄云绕,千家白杵频"的意境,终究敌不过联合收割机的效率。但那些藏在稻香里的诗意,会永远在记忆里抽穗扬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