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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平淡为散文的极境的一日日记

以平淡为散文的极境的一日日记

十月廿六日,晴

晨起时,天光已微明,并非那种戏剧性的、刺破黑暗的曙光,而是一种缓慢的、温和的渗透,如同宣纸被清水渐渐润湿。窗外的香樟树静静地立着,叶片在晨风中轻微地颤动,算不得舞蹈,只是一种存在。这便是一日的开端,无甚新奇,亦无期待,只是时间自然而然地流到了此处。

漱洗毕,煮清水以为茶。看着电热水壶的指示灯由红转绿,听着水从沉寂到沸腾继而复归沉寂的微弱声响,心中并无波澜。茶叶在杯中舒展,并非什么名贵的品种,只是寻常的炒青,染出一杯淡琥珀色的光阴。捧杯暖手,望向窗外,邻人正推着自行车出门,相互点头示意,并无多言。这便是生活最素朴的经纬,交织成最寻常的布匹,不耀眼,却足以蔽体御寒。

午后的阳光挪移至书桌一角,摊开一本旧书,纸页已微黄发脆。目光滑过文字,心思却并不完全沉浸其中,有时飘向窗外几声遥远的车鸣,有时 merely 停留在字句的表面,未能深入堂奥。然而,这亦是一种阅读,一种不以获取新知或深刻感悟为目的的相处。有些时刻,本身即是意义,无需额外的注解。就如同墙角的那盆绿萝,它只是存在着,呼吸着,并不谋求开出惊艳的花朵。

傍晚时分,下楼散步。夕阳将人影拉得很长,道路两旁是归家的人们,步履匆匆,脸上带着一日将尽的疲沓与松弛。小贩守着最后几样蔬菜,安静地等待着。这一切景象,千百年来似乎并无不同,一种恒久的、近乎凝固的平淡。我忽然想,散文的极境,或许就在于此——它不是小说那般追求情节的跌宕,不是诗歌那般淬炼情感的烈度,它只是忠实地、不事雕琢地录下这种“存在”的状态。这平淡,并非贫乏或无聊,而是阅尽千帆后的一种选择,是认识到生活乃至生命的本质,原就是由这些微小、琐碎、不断重复的细节构成。

夜间,灯下给父母打了个电话,说的也无非是些家常,天气冷暖,饮食起居。挂了电话,室内复归寂静。唯有墙上钟表的秒针,恪尽职守地重复着它的轨迹,发出极细微的“滴答”声,像是这平淡生活沉稳而规律的心跳。

临睡前,忆起今日种种,并无特别值得大书特书之事。然而,这种“无特别”,或许正是生活的常态与真相。以平淡为散文的极境,即是领悟到这日常本身的分量与光泽,无需夸张,不必掩饰,只是诚实地面对并记录这朴素的本真。于此极境中,反能窥见最深邃的宁静与丰饶。日复一日,岁岁年年,大抵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