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美的古典散文日记
乙巳年仲夏望日
晨起推窗,见庭前梧桐新绿如洗,露珠缀叶,恍若明珠滚动。忽忆欧阳永叔《醉翁亭记》中“野芳发而幽香,佳木秀而繁阴”之句,方觉古人状物之精妙,竟使千年后之人犹能同此心境。遂取青藤小案,展宣州素笺,欲效古贤以笔墨寄怀。
一、朝读之趣
晌午于竹榻展卷,重读《赤壁赋》。东坡先生“惟江上之清风,与山间之明月,耳得之而为声,目遇之而成色”之语,如清泉漱石,泠然作响。忽闻檐外雀鸣啁啾,抬眼见云影掠过粉墙,顿觉天地间万籁皆成文章。乃取朱砂笔圈点批注,墨香与茶烟氤氲交织,竟不知今夕何夕。
昔年读《滕王阁序》,至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”,总觉此等景致唯存诗赋。今日观池中锦鲤跃波,搅碎满塘云影,方知造物者之文章,原不逊于翰墨丹青。
二、暮思之幽
夕照穿牖时,独坐品《岳阳楼记》。范文正公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如暮鼓晨钟,震人心魄。然余更爱“长烟一空,皓月千里,浮光跃金,静影沉璧”之景,此等文字非仅用目观之,更须以心映之。恰此时斜阳染阶,竹影扫尘,竟与千年前之文人共此黄昏。
忽见案头《陶庵梦忆》,张宗子忆西湖七月半云“月色苍凉,东方将白,客方散去”,不禁掩卷长叹。今人观月,不过手机拍照即走,安得古人“纵舟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”之雅趣?然转念思之,若使宗子生于今世,或亦将西湖盛景摄于镜头,传之云端,使天下人共赏,未可知也。
三、夜悟之静
夜阑秉烛,重抄《归去来兮辞》。陶靖节“云无心以出岫,鸟倦飞而知还”之句,向觉平淡,今夜忽品出至味。想五柳先生荷锄戴月,非为标榜清高,实是寻得本心。正如《小窗幽记》所言“澹泊之守,须从浓艳场中试来”。
窗外忽降细雨,淅沥声中忆及《秋声赋》。欧阳子谓“嗟乎!草木无情,有时飘零”,今人读此,岂独悲秋?更当思四季轮转之理,悟生死无常之道。然古文之妙,正在其能穿越时空,使今古之人同心共感。
搁笔时夜雨初歇,新月如钩。忽悟所谓最美古典散文,非惟辞藻华美,更在字句间流淌之生命体验。韩昌黎云“沉浸醲郁,含英咀华”,今人若能常以古文涤心,则虽处喧嚣尘世,亦可得一方清明。愿明日晨光中,再与千古文章相对,如见故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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