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染窗棂,心事落笔端
五月二十日 阴
暮色渐渐爬上窗棂时,我正对着泛黄的纸页发呆。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,像是谁偷偷哭过的痕迹。远处传来卖桂花糕的吆喝声,三轮车的铃铛叮叮当当,把黄昏剪成碎片。
一、旧巷
放学时特意绕道走了西边的老巷。青石板缝隙里钻出几丛蒲公英,风一吹就慌张地四处逃散。第三棵梧桐树下的石凳空着——从前我们总爱在那里分食一包炒栗子,你总说栗子壳像蜷缩的刺猬。今天我在石凳上发现半枚褪色的发卡,不知是哪位姑娘遗落的青春。
二、信笺
整理书柜时抖落出一叠明信片。最上面那张印着阿尔卑斯山的雪,背面是你用钢笔写的:「等到极光出现的那天」。墨迹已经晕开了,像被雨水打湿的蜘蛛网。我把它们按日期排好,1998年的邮戳模糊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。
记得你说黄昏最适合写信,因为「暮色会让句子变得柔软」。现在我的钢笔却总在日落时分干涸,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开头。
三、收音机
母亲的老收音机在播《城南旧事》,电流杂音里突然响起《茉莉花》的旋律。晾在阳台的白衬衫随风摆动,袖口还沾着去年端午的粽叶香。我伸手关窗时,看见月亮已经悄悄爬上晾衣绳,像枚被咬缺的糯米糕。
夜记
此刻台灯将我的影子钉在墙上,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小小的湖泊。窗外的樟树沙沙作响,仿佛在嘲笑我写废的第三张信纸。最后只好在日记本上画了个月亮,却总也画不出你教我的那种弧度。
暮色彻底淹没窗台时,我忽然明白:有些心事注定只能落成笔端的墨渍,永远等不到寄出的那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