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秋月圆夜的家宴记忆
一盏灯笼,一轮明月
推开老宅的木门时,檐下的纸灯笼正随风轻晃,投下暖橘色的光斑。厨房飘来栗子炖鸡的香气,母亲系着蓝布围裙的身影在蒸汽里若隐若现。这是我在苏州老家度过的第二十三个中秋节,窗棂外那轮渐渐饱满的月亮,像极了小时候祖母掰开的流心月饼。
青石板上跳动的烛光
傍晚时分,父亲带着我和堂弟们在天井摆供桌。新摘的桂花枝斜插在青瓷瓶里,旁边摞着苏式鲜肉月饼,最上层摆着特意定制的莲蓉双黄月饼——那是留给常年驻外的叔叔的。当祖父用铜盆净手焚香时,邻居家的孩子举着兔子灯跑过巷口,绸布耳朵在晚风里扑簌簌地响。
舌尖上的团圆密码
八仙桌中央的砂锅还咕嘟冒着泡,菱角、芋艿和毛豆拼成的"三白"堆成小山。二姑突然从提篮里变出个蟹粉狮子头,引得表妹惊呼:"这不是要等姑父回来才做吗?"全屋人都笑起来,视频通话那头的叔叔正举着手机拍摄迪拜的月亮,屏幕里外两轮明月在玻璃杯沿轻轻相碰。
月光浸透的古老仪式
拜月仪式开始时,巷子里此起彼伏的《水调歌头》吟唱声忽然都静了。祖父苍老的声音念着"愿岁岁常见中秋月",香炉升起的烟线笔直穿过梧桐枝桠。我偷瞄供桌上渐渐融化的月光马儿,忽然理解母亲为何坚持用古法熬制糖芋苗——那些黏连的糖丝,原是把离散的时光重新缠回团圆的形状。
临别时母亲塞给我一罐腌好的糖桂花,瓶底沉着几粒去年收的丹桂。高铁穿过城市霓虹时,我摩挲着冰凉的玻璃罐,想起供桌上那对永不熄灭的龙凤烛。其实所有传统节日的密码,都藏在这些细碎的光影与滋味里,等着我们在某个满月之夜,用记忆重新拼凑完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