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半，窗外的天色已经亮得刺眼。推开玻璃窗的瞬间，热浪像无形的绸缎般裹住全身，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。大暑时节的阳光总是来得格外早，仿佛要把积蓄了一夜的热量全部倾泻在这座城市。

巷口卖西瓜的老伯支起了蓝白条纹的遮阳伞，刀锋划过翠绿瓜皮时发出"嚓"的脆响，粉红色的瓜瓤渗出晶莹汁水。我买了两牙西瓜，指尖立刻沾上黏腻的甜味，蚂蚁已经循着香气在案板边缘列队。老伯用泛黄的毛巾抹着后颈的汗珠说："这才刚过六点，地气就蒸上来了。"

梧桐树上的知了突然开始齐鸣，那声音像是有人同时摇动千百个金属铃铛。树荫下打太极的老人不得不提高嗓门交流，他们白色汗衫的后背渐渐洇出深色的汗痕。我站在树荫与阳光的交界处，左半边身体发烫，右半边却还能感受到夜露未散的凉意。

正午时分，空调外机滴落的水珠在水泥地上砸出深色圆点，转眼又被蒸发殆尽。我躺在竹席上午睡，老式电风扇摇头时发出"咔嗒咔嗒"的声响，吹动的气流都是温热的。梦见自己变成一条鱼，在冒着气泡的温水里游弋，醒来时发现手臂在席子上压出了细密的纹路。

冰箱里冰镇的酸梅汤结着霜花，玻璃杯外壁立刻凝满水珠。邻居家的小孩在楼下追逐嬉闹，他们的尖笑声混着蝉鸣刺破凝滞的空气。突然怀念起小时候外婆用井水镇过的西瓜，那种凉意能沁到骨头里，不像现在冰箱拿出来的，表面冰凉内里却还温热。

入夜后阳台上晾晒的毛巾依然发烫，远处高楼的霓虹在热霾中晕开模糊的光晕。楼下乘凉的人们摇着蒲扇，塑料凉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声响。有人支起望远镜看火星大冲，红彤彤的星球悬在天际，竟与白天的烈日有几分相似。

临睡前发现窗台上的多肉植物晒伤了，饱满的叶片皱缩成淡褐色。打开天气预报，明日气温将达39℃。枕着此起彼伏的蛙声入睡时，恍惚听见窗外有孩童在念："大暑热不透，大热在秋后..."夜风裹着栀子花的残香掠过蚊帐，知了不知何时已停止了鸣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