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推开窗，桂花的香气便裹着微凉的秋风扑进怀里。我忽然想起张爱玲在《秋雨》里写的：“雨，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，织成一片轻柔的网。”而今日没有雨，只有阳光像融化的蜜，把银杏叶一寸寸染成金箔。

一、落叶与时光

踩着沙沙作响的梧桐叶去图书馆时，忽然瞥见石阶缝里夹着半片枫叶。叶脉像老人手背的血管，边缘蜷曲成焦糖色的波浪。这让我想起去年在京都看到的红叶狩——那时总嫌游客太多，如今却连地铁口卖糖炒栗子的大爷吆喝声都怀念。

抄录下汪曾祺的句子：“秋天的树，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，受不住西北风的摇撼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。”钢笔在纸上洇开墨痕时，有风穿过长廊，把这句话吹得微微颤动。

二、茶烟里的往事

午后泡了陈皮普洱。茶汤在玻璃杯里漾出琥珀光，热气升腾间忽然浮现外婆的樟木箱——那年她翻出褪色的毛线，说要给我织条围巾。如今箱底还压着未完成的半截，灰蓝色毛线里缠着几根银发。

想起张晓风《这杯咖啡的温度刚好》中的段落：“有些记忆被岁月烘焙得酥脆，轻轻一碰就簌簌掉落碎屑。”顺手在摘抄本上记下，突然发现窗台上停着只瓢虫，甲壳红得像去年圣诞挂在床头的那只袜子。

三、暮色与归途

傍晚的云霞是打翻的调色盘，绛紫与橙红在楼宇间隙流淌。路过中学时听见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，少年们的欢呼声让我想起抽屉里那封没寄出的信。信纸已经泛黄，钢笔字却还清晰地写着：“我们约好要看二十年后的月亮。”

抄完林徽因《深笑》的最后一段：“那是笑——神的笑，美的笑：水的映影，风的轻歌。”合上本子时，月亮刚好浮现在教学楼的尖顶上，像枚被咬了一口的糯米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