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花人独立,微雨燕双飞
四月暮春的独白
清晨推窗时,檐角正悬着未干的雨珠。昨夜一场微雨,将院角那株晚樱打落了大半,粉白花瓣零落成泥,倒应了晏几道那句"落花人独立,微雨燕双飞"。忽见两只燕子掠过水洼,尾羽剪开薄雾,倏忽消失在青灰天色里。
记得去年此时,母亲尚在廊下煮茶。她总说落花时节最宜读《小山词》,那些绮丽哀婉的句子,像极了人生里转瞬即逝的相逢。而今紫砂壶蒙了尘,词册仍翻在"当时明月在,曾照彩云归"那页,墨痕洇开处,仿佛还留着指尖的温度。
二
午后撑伞去邮局寄信,石板路上积着浅洼。转角书店的橱窗里,线装《宋词选注》覆着保鲜膜,雨水在塑料表面蜿蜒成透明的河。店主老徐招呼我避雨,说起他女儿考去了苏州大学。"孩子就像燕子,总要飞走的",他擦拭茶盘的样子,让我想起父亲整理钓竿时的神情。
三
黄昏时雨势渐收,云隙漏出些琥珀色的光。邻家女孩在院墙边捡拾花瓣,说要夹在课本里做书签。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,辫梢沾着细碎的水晶——不知是雨是泪。忽然懂得古人为何总将春暮与离思并提,原来岁月里的告别,都藏在"无可奈何花落去"的叹息里。
入夜后重读《临江仙》,发现泛黄书页间夹着干枯的樱花。二十年前文学社的赠书签褪了色,钢笔字却依然清晰:"愿君如燕,风雨兼程"。窗外传来幼燕的呢喃,月光正轻轻掠过它们新筑的巢。
此刻忽然明白,所有孤独都是重逢的前奏。就像词人独立看花时,早已知晓会有双飞的燕,来年穿过同样的微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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