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槐花落尽,小巷深处飘来一缕旧时光

槐花落尽,小巷深处

五月末的独白

清晨推开木窗时,发现石阶上已铺了一层细碎的槐花。那些乳白色的瓣子蜷曲着,像被谁随手撕碎的信笺,还带着昨夜雨水的潮气。我突然想起父亲说过,槐花开到极盛时,连巷子里的青石板都会染上甜腥味。

老墙根下有几株歪脖子的槐树,自我记事起就佝偻着腰。花开时节总引得野蜂团团转,有次我蹲着看蚂蚁搬运花瓣,竟被蜇了耳垂。如今蜂巢早不见了,倒是有麻雀在树洞里做了新窝。

旧时光的褶皱

午后阳光斜切过巷口,把斑驳的砖墙照得如同褪色水彩画。第三户门楣上"光荣之家"的铁牌还在,只是红漆剥落成了锈褐色。记得王奶奶总坐在那门槛上拣豆子,她蓝布围裙口袋里永远装着薄荷糖,现在那位置堆着外卖塑料袋。

转角杂货铺改成了快递驿站,但水泥地上仍嵌着当年运货三轮车的辙痕。我试着用鞋尖去卡那些凹槽,突然听见槐树枝桠间传来沙沙响——原来是风把最后几串残花摇了下来,像撒了把泛黄的旧邮票。

暮色里的走神

傍晚路灯亮起时,电线杆上贴的补习班广告突然清晰起来。墨迹晕染的纸张边角翘着,在风里啪嗒啪嗒响,像在模仿多年前寻人启事翻飞的声音。卖糯米糕的梆子声再没响起过,倒是外卖骑手的电动车警报总在巷子里尖锐地啸叫。

槐树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,有几枝竟探到了对面二楼窗台。那家孩子以前常趴在窗边背古诗,现在玻璃后挂着灰色遮光帘。有花瓣粘在我肩头,捻开时发现脉络里藏着极细的褐斑,像时光沁进去的茶渍。

走完整条巷子统共四百二十步,比童年时少用三步。或许因为我长大了,也或许某些转角确实被岁月悄悄削去了一角。月光下那些未被清扫的槐花开始发酵,空气里浮动着类似米酒的味道,让人错觉下一秒就会听见谁家收音机飘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