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小记
晨光微熹
推开木窗时,檐角正悬着半枚残月。院角的桃枝突然"啪"地绽开第一朵花,惊醒了青石板上沉睡的露珠。这露珠原是昨夜银河坠落的星子,此刻正顺着叶脉练习折射阳光的魔术。
花间笔记
午后在旧书箱里翻出泛黄的《陶庵梦忆》,纸页间忽然飘出几片干枯的二月兰。想起去岁暮春曾以此作笺,墨痕犹在:"草木知春不久归,百般红紫斗芳菲"。忽然窗棂作响,原是穿堂风偷看了我的日记,急着要把这句子传给庭前的海棠。
暮色拾遗
西墙的爬山虎开始背诵《赤壁赋》,新生的卷须是它稚嫩的毛笔。我蹲下来观察蚂蚁搬运落英,它们把粉白的花瓣裁成信笺,用触角写着我看不懂的情诗。忽有柳絮飘进砚台,竟在未干的墨迹上续写了半阙《蝶恋花》。
灯下偶得
夜读时发现窗纱成了月光筛子,把梧桐影滤成细碎的宋词。钢笔突然在稿纸上洇开墨晕,像宣纸上意外的泼墨山水。这让我想起张岱说的"林下漏月光,疏疏如残雪",原来古今文人的眼睛,望见的都是同一轮月亮。
墨水瓶里映着整片星空,每个光点都是未写完的故事。合上日记本时,夹在扉页的蒲公英种子轻轻叹息——它等不及要飞去明朝的庭院,告诉归有光这里有个痴人,正用露珠收集整个春天的诗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