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窗边的碎笔
——散文一千字以上的絮语
一、雨来
晨起时，天色是蟹壳青的。窗棂外浮着层薄雾，像未拧干的棉布蒙在眼前。我推开半扇玻璃，凉意便蛇一般游进来，缠住手腕。远处有雷声闷响，似谁家孩童滚着铁皮桶过石板路。
雨是忽然落下的。先是一滴试探性地砸在晾衣绳上，惊得麻雀振翅；继而千万银针齐发，将瓦片敲出喑哑的琴音。水痕在窗上蜿蜒，把世界割裂成无数流动的棱镜。
二、茶烟
铸铁壶在炉上呜咽。我拈一撮陈年普洱，看暗褐色叶片在沸水中舒展如迟暮的舞者。水汽攀着玻璃攀升，与雨痕交融成朦胧的图腾。忽然记起少时祖母常说："茶烟透窗时，最宜写心事。"
钢笔在稿纸上洇出蓝黑色的花。写废的纸团散落脚边，像未成熟的青杏。某个瞬间，雨声忽然静止——原来是檐下筑巢的燕子，正用尾羽截断雨帘。
（钢笔停顿处）
墨水在折痕处堆积成微型湖泊。我试图描述这种潮湿的孤独：像被遗忘在阁楼里的标本瓶，盛着二十年前的月光。
三、街景
卖豆腐的老人推车经过，木轱辘碾过水洼的声响，与童年记忆严丝合缝。他的蓝布衫吸饱水汽，成为移动的深海。有妇人支伞跑来，铝盆里的硬币叮当作响，惊醒了趴在邮筒上打盹的橘猫。
雨幕中，一切都成了洇湿的水彩画。梧桐叶承载不住雨滴的重量，忽然弯腰，将积蓄的银珠泼在流浪狗的鼻尖。
四、断章
抽屉里躺着去年的日记本。某页夹着干枯的银杏叶，叶脉里还囚禁着某个秋日的阳光。翻到三月十七日，只有半句："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..."墨迹在此处戛然而止，仿佛被某种情绪噎住喉咙。
此刻雨势渐歇，云层裂开一道琥珀色的缝隙。水珠从晾衣绳坠落，在青石板上碎成更小的镜子，每片都映着不同的天空。
五、终笔
茶已凉透，杯底沉淀着时间的渣滓。我数了数稿纸——九百七十二个字。窗外的麻雀又开始啼叫，衔来几粒零散的阳光。这散文一千字以上的记述，终究没能装完整个雨季的叹息。
（钢笔搁置时，最后一滴雨正巧落在句号上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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