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开雕花木窗时，檐角的风铃正轻叩着琉璃色的月光。院子里那株百年金桂簌簌落着细碎的花，像是把星星碾成了香屑，随风飘进青瓷盏中的龙井里。

母亲在石桌上摆开苏式月饼，核桃与松仁的纹路在酥皮下若隐若现。父亲擦拭着祖传的紫砂壶，壶身映着灯笼暖光，泛起琥珀般的包浆。忽然想起《东京梦华录》里那句"中秋夜，贵家结饰台榭"，而今我们这小院虽无歌姬舞袖，却有蟋蟀在墙根吟着《霓裳》的调子。

微信视频突然亮起来，表妹在纽约的公寓阳台上举着冰皮月饼，背后是自由女神像顶着同一轮月亮。她说刚教会外国邻居说"但愿人长久"，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生硬的"千里共婵娟"。我们笑着笑着，露水就悄悄浸湿了石榴树的影子。

子时焚香拜月，檀香与桂花香缠绕着升向玉盘般的月亮。供桌上的柚子还带着晨露的凉意，月光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要够到千里外祖母的墓碑。忽然明白古人为何要"把酒问青天"，原来有些思念，只有月亮驮得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