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起推窗，见梧桐叶落三片，恰好排成「十」字。忽忆起先生昨日布置的「美文抄写十字左右」功课，便取青竹镇纸压住仿古笺纸，蘸墨临写东坡《定风波》中「莫听穿林打叶声」一句——不多不少，十字整。

墨痕里的光阴

羊毫接触宣纸的刹那，秋阳正斜斜切过砚台。墨色在「打」字的提勾处微微晕染，像昨夜未干的雨痕。忽然懂得古人所谓「十字须含天地心」，这横竖撇捺间，竟能容下整座黄州城的烟雨。

案头小记

午后整理旧书箱，发现中学时抄写的《唐诗三百首》。泛黄纸页上，用红笔在杜甫「星垂平野阔」句旁标注「此十字宜用悬腕法」。当年稚嫩的笔迹与今日临帖相映，恍若隔着十年光阴对话。

暮色渐浓时，风将案头诗笺掀起。那十个墨字在夕照中忽明忽暗，竟比原帖多了三分生气。想起文徵明八十岁仍日课十字，所谓「笔底春秋」，大约就是这般在方寸间见山河的功夫。

夜思

睡前重读《小窗幽记》，陈继儒写「十字街头参妙理」令人莞尔。今日所写十字，不正藏在梧桐叶与砚台、晨光与暮色交织的街巷中么？闭目时，那些笔画开始在黑暗中游动，渐渐化作南飞的雁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