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私语
——拾掇时光缝隙里的碎金
十月三日,星期二,晴。晨起推窗,忽觉凉意沁肤,方知秋已深了。天空是那种洗练过的青瓷色,浮着几缕纱似的云。院中那棵老槐树,筛下斑驳的光影,风一过,便窸窸窣窣地落下几片黄叶来,宛如时光褪下的鳞片。
一、声在树梢
秋风走过树梢,是不同的声口。掠过槐树,是沙沙的,带着些许干涩,像老学究翻动陈年旧纸;拂过尚未完全转黄的梧桐,则显得浑厚些,呜呜然,似沉吟,似低语;唯有那几竿修竹,清瘦依旧,风过处,簌簌作响,恍若玉珮相击,清越十分。闭目凝神,这风声便不再是风,而是自然在季节更迭时的一声悠长叹息,或是一曲无字的歌谣,唱的尽是荣枯与辽远。
二、色染层林
睁开眼,便被那色彩攫住。秋是一位慷慨又残酷的调色师,它毫不吝啬地将最浓郁的色彩泼向山林,却又在极致绚烂后,预示凋零。枫叶红得快要滴下血来,栾树举着簇簇蒴果,有明黄,有赭红,有绛紫,仿佛谁将调色盘打翻在了树冠。然而低头一看,地上已铺了一层软毯,每片叶子都记载着一个由盛转衰的故事。这斑斓与凋败并存,构成秋日最惊心动魄的矛盾之美,教人既欣喜于此刻的丰饶,又无端生出些韶华易逝的感伤来。
三、味入心脾
四、心随境转
暮色四合,星子渐次亮起,秋风更凉了。携椅回屋,心中却无半分悲凉。欧阳子赋秋声,以为“其色惨淡”、“其意萧条”,未免过于肃杀了。窃以为,秋之妙处,正在于这“收”的智慧。它不像春之勃发,夏之贲张,它是在绚烂地绽放后,从容地收敛,沉静地沉淀。它教人看淡繁华,懂得珍藏。这世间万物,有喧哗必有静默,有生长必有收藏。秋,便是那盛大乐章后意味深长的休止符,让旋律得以喘息,让生命酝酿下一次轮回。
夜已深,灯下记此一日所思。窗外,秋虫仍在不知疲倦地吟唱。这千字文书就,竟觉心旷神怡,如对故人。原来,只要心有所寄,情有所托,则四时之景不同,而乐亦无穷也。这秋日私语,是自然与心灵的唱和,是生命在岁月长河中,一次温柔的回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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