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四季絮语

一、春之萌动

清晨推开木窗时，檐角冰凌正滴落今春第一颗水珠。楼下那株老槐树抽了新芽，嫩绿像被水彩笔洇开的颜料，在料峭风中微微发颤。我总爱把日记本摊在窗台写八百字散文，让钢笔尖蘸取这蓬勃的生机。卖豆腐的梆子声由远及近，惊起电线杆上排队的麻雀，它们扑棱棱飞向湛蓝天幕时，翅膀划出的弧线恰好构成未完待续的省略号。

蝉鸣突然炸响的午后，热浪把柏油路烘出扭曲的波纹。冰镇酸梅汤在玻璃杯壁凝满水珠，顺着我写字的腕骨滚落，在稿纸上晕开小小的湖泊。暴雨总在黄昏不期而至，雨点敲打铁皮棚顶的节奏，比语文老师要求的八百字散文更恣意狂放。晾衣绳上滴水的衬衫与向日葵彼此致意，风裹挟着栀子花香闯进窗棂，把我的句号都染成鹅黄色。

银杏叶开始给窗台镀金边时，我学会了用八百字散文腌制时光。桂花香黏稠得能扯出丝，总勾着钢笔尖在稿纸上多徘徊两行。收废品的摇铃穿过巷弄，惊醒了在稿纸边打盹的狸花猫，它伸懒腰时碰翻的墨水瓶，意外泼洒成枫叶的形状。暮色里飘来的烤红薯香，让所有形容词都变得蓬松温暖。

暖气片烘烤着窗玻璃上的冰花，它们绽放的速度比我构思八百字散文更快。楼下早点铺蒸笼的白雾漫上来，给窗框镶上毛茸茸的滤镜。钢笔在结霜的句子里走得磕绊，直到呵出的白气融开某个灵感的节点。夜归人踩雪的咯吱声从远处传来，像老式打字机在给星空敲标点。

四季在窗外流转八百遍，我的散文才敢说读懂了一片落叶的脉络。当月光给窗台铺上第五十四张稿纸时，突然明白所谓日记，不过是向时光借来的八百个汉字，用来抵押那些即将消逝的晨昏。